西弗勒斯眨眨眼,腦子仍因波特連珠炮似的聲明直發暈。



「所以繼續吧,」波特說:「哈哈大笑,說我真是一個噁心的變態。」



「那樣我就虛偽到極點了,」西弗勒斯想也不想就說。



話溜出口那一刻他便想收回來;當波特眼睛瞪得大大的仰望他時,西弗勒斯挺起身子瞪了回去,將殘存的尊嚴碎片裹在身上,彷彿斗篷一樣。「波特,我以梅林為誓,若發現你跟你的小夥伴分享了任何我今晚私底下透露給你的資訊……」



「是啊,」波特說:「因為那是很可能的。只是我說的話他們一個字都不會信。」



西弗勒斯清清喉嚨,看向旁邊。



「再說我又要怎麼拿這個做跟他們聊天時的談資呢?『對了,我們來聊聊為什麼我認為宰了我自己是個棒透了的主意,還有之後發生的林林總總吧』。」他停了一下,接下來的話就說得心平氣和多了。「他說:殺了那個多餘的。」



西弗勒斯正好回頭,看見波特一手擦過了眼睛。



「是的,」他說:「他會下這種命令。」



「彷彿……彷彿賽德里克不過是一些垃圾,隨手扔在一旁就好。彷彿他無關緊要。現在他死了,我卻為……那種事煩惱個不停,愁死了自己怎麼就是該死的正常不起來,擔心朋友發現時會怎麼想。這似乎很愚蠢、很沒意義,因為他都已經死了,只是我的腦子就是在那上頭打轉……這到底害我變成了什麼可怕的人?」



「變成了一個青少年。」



波特猛地吸口氣。「但我對他的這種反應,感覺起來就跟伏地魔,」——西弗勒斯一陣畏縮——「的態度一樣可怕。好像他的死無足輕重一般。因為這樣的話,我就不會滿腦子都是……你知道的。」



「波特,」西弗勒斯說:「眼睜睜看著人死去已夠具挑戰性,單只質疑自己的性傾向本身就能令人很不安,儘管是在一個非常不同的層面上。兩者合併,再加上——好吧,老實說,你這麼混亂其實不奇怪。」



「謝了,」哈利咕噥道。



「噢,別——你相當清楚我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我的重點在於,你親眼看見迪戈里死去。要是你對他懷有……你當時沒完全理解的感情,你當然會一直耿耿於懷。至於其他的——很遺憾的,儘管戰爭暴行很可能結束生命,但結束生命的並不只有戰爭暴行。」



波特沉重地嚥了下喉頭。「我想念他,」他說。



「嗯,」西弗勒斯說。



沉默降臨。好片刻後,「你之前說什麼來著,在……在觀星塔上的時候。關於你自己曾去過那裡的事。你是說真的對吧?」



西弗勒斯用食指輕輕敲著辦公桌。「我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波特定定地凝望著他,眼神令人心慌。「為什麼?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你會想——」



「那是一個相當私人的問題,」西弗勒斯說。但是出於某種原因,即使他的胃灌滿了鉛,停駐在身上的綠眸卻逼得他繼續吐露:「這樣說好了,我跟你不一樣,我做的某些事情,使去塔上這個反應變得很合理。」



波特的眸子掃過西弗勒斯的手臂。「你是指當你是……」



「波特,停止刨根問底,」西弗勒斯說,語氣倒不是很嚴肅。「馬上停止。」



波特立刻安靜了,雖然好奇心不斷從他身上一波一波地流了出來。片刻後他說:「我還是沒法相信那不是我的錯。」



「單憑一場談話是很難徹底釐清那樣複雜的心情的。給它點時間。」他端詳男孩一會兒。「現在感覺如何?」



「筋疲力竭。像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沒有遏止不了的衝動,想從高得荒謬的地方一躍而下,或是任何這類型的行為吧?」



「是的,」波特迎視他的雙眼說:「反正現在是沒有。」



西弗勒斯侵入他的腦海,直達足以確認這不是謊言的深處。「很好,」他說:「要是那種衝動又出現了,你就過來找我。直接過來。可以嗎?」



「我——好啦,可以。」



「其實呢,無論如何你很快又會來這間辦公室找我了。明天晚上七點,以及之後的每一夜,直到我認為不再需要為止。你可以帶作業過來——我相信我耳聞過一些流言,說你最近對功課非常馬虎。」



波特抿了抿嘴。



「考量到當前情況,你沒法把心思放在功課上也許是可以理解的,」西弗勒斯軟化了態度。



「不是,」波特說:「不是那樣的。只是因為——要是我該死的每一晚都去你的辦公室,看起來會有點奇怪沒錯吧?羅恩和赫敏絕對會問起,而且——」



「那就說是來勞動服務,」西弗勒斯說,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彎了起來。「幾個小時後我故意找了你麻煩,還打定主意表現得格外惡毒——我要你獨自擦亮這房間裡的每一個瓶子,而且是用雙手。」



「好吧,」波特說:「但這還是詭異到家了。我不懂為什麼你要這麼大費周章。幫我、對我……好,諸如此類的——好啦,我是有一些想法,但不……這是因為——」



「我這樣做是因為,」西弗勒斯趕在波特鬧得他們兩人很尷尬前說:「跟大眾的觀點相反,我並不是怪物。」



「的確,」波特說,一臉困惑極了的神情,「我想你不是。」



這句話本來或許會惹怒他,但看著波特起身、走向門,眼見原本被徹底的絕望所佔據的空間填滿了疲倦的困惑,西弗勒斯心裡便只剩下明顯的勝利感受了。當他的視線注意到堆在辦公桌上的銀色布料時,他盯著那布料琢磨了片刻。



「你的東西掉了,」他說著站起來,拾起隱身斗篷,走到波特那邊,對方瞪著他,彷彿他多長了一顆腦袋。「我相信你不會用它來從事更魯莽的行為。」



「沒錯,」波特立刻答道,從他手裡接過隱身斗篷。有好長好長的一陣子,他只是盯著西弗勒斯,好像連一句話都想不出來似的。「我......



「怎麼了?」



「呃,」波特說:「謝了?」



「去睡吧,」西弗勒斯說著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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