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一次染指蜘蛛尾巷時,曾不甚認真的期待冒出個統統石化砸得他摔個四腳朝天。

 

玫瑰上的刺劃破了他的手掌。震驚的哈利止了血,然後抽出魔杖,施展了幾個檢測咒,才又碰觸磚牆。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沉靜與冷寂是他唯一的伴從。在他明白過來前,時間已經過了一小時。他拿開因傷腫脹起來的雙手。

 

傲羅不在。半個鬼影子也沒有。斯內普就是一隻甕中之鱉。

 

數週以來,哈利致力於拆解安防結界。起先玫瑰刺猛烈地攻擊他,害他總得在幻影移行回家前,花上幾分鐘時間清理皮膚上的傷口。

 

他逐漸養成窺看斯內普在窗子裡的身影的習慣。玫瑰的香味輕輕碰觸他,那若即若離的香氛落下恭順的吻。哈利用力往下按,最後雙手都淌滿了鮮血。他一次又一次的,握住了他的玫瑰,一次又一次的,盡量往前推進。

 

慢慢地,在沉沉黑暗中,就著閃耀窗邊的一點光亮,他艱辛地鑽進了斯內普獨居之所的中心地帶。

 

某夜,荊棘之牆分開,哈利邁步通過。

 

他沒告訴任何人。暗中窺視斯內普是他的祕密。藏在父親的斗篷底下,哈利闖入斯內普的房子,四仰八叉地坐在斯內普的椅子上,鬼鬼祟祟地走在斯內普家的走廊,還有,興致一來就偷走斯內普的書。

 

不過在大多數時候,他就只是冷眼旁觀而已。

 

斯內普依舊是斯內普。他反覆練習熬煮基礎魔藥,用的是一個髒兮兮的舊鍋子以及任何可以湊合著用上的東西,包括他自己的血。他使用自己鮮血的次數多到要是哈利願意去擔心,可就真的會擔心死了。每當斯內普的皮膚為刀子劃開,每當他將血跡斑斑的蒼白手臂遞到嘶嘶作響的魔藥上,哈利總噁心地渾身顫慄。他屏住呼吸仔細觀察,手指一下一下地撫著自己的傷疤。感謝上帝,每一批成品都被倒進洗滌槽裡了。再不然,哈利會監視斯內普,看他在那間鋪著油氈地毯的逼仄廚房裡,運用所有鍋碗瓢盆與香料,精心烹煮一席盛宴,卻在關上爐火扔掉廚餘時,因動作太過粗暴使得碗盤噹啷一聲撞在地板上。食物灑滿了地毯,而斯內普,一口都沒吃到。

 

又或者哈利會注視斯內普環抱雙臂,站在各個窗戶前,遠眺前街後巷。既然每次他來訪時都會看到這一幕,那麼很可能斯內普每一天都做這件事。他觀察他抽出書架上的書籍,閱讀,做筆記,閱讀,喃喃自語,閱讀,闔上書,把下顎擱在封皮上。他看他踱步。喝酒。砸東西,只為了看它們砸得稀巴爛,找些樂趣。畢竟,斯內普就是會做這種事。不過,書本例外,哈利從沒看到他砸過任何一本書。他見他拒絕去打掃,以致那些碎片直到他下次偷摸進來時依然留在原地,但稍後他著迷地觀看斯內普打掃,洗滌、除塵、刷洗還有掃去角落裡的蜘蛛網。四下無人的時候,斯內普會捲起襯衫的袖子,那箍在他左上臂的黑魔標記活像一塊瘀青。有一次,哈利發現他打開門,把手往前伸,又見他猛然縮回手,咒罵著把鮮血淋漓的手指頭塞進嘴裏。他旁觀他一次又一次在缺少魔杖的情況下練習飛來咒

 

他冷眼看斯內普失敗,微笑了起來。

 

他沒偷窺他寬衣解帶,也沒尾隨他進入廁所。他還沒墮落到趁夜躡手躡腳溜進屋裡,觀察他入睡,或是自瀆——倘若他真的做過這檔事的話,不過哈利對此存疑。

 

哈利一次也沒有因為這種行徑招來訓斥。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顯示魔法部察覺到他的所做所為,或是為有人闖入斯內普的住處而感到困擾。赫敏曾問過一次他怎麼滿眼血絲,金妮曾大力抨擊在後巷柵欄處鬼鬼祟祟不知在幹嘛的公貓,發表過幾次幼稚的評論,但就算有自動羽毛筆在將他造訪斯內普住處的諸多細節草草記錄在魔法部的羊皮紙上,哈利也尚未看到光明方的部隊飛奔前來進行調查。

 

如今是一月。距離他的首次入侵六個月後,他終於被逮著了。

 

~~~~

 

雷姆斯和唐克斯淋浴完畢,渾身清爽的走進門,宣稱他們倆都餓了,然後發現哈利仍蜷縮著身體,坐在鼾睡的羅恩旁邊,於是提出在用餐時代為照看羅恩。依然在品味煙霧滋味的哈利,斟了滿杯的南瓜汁後逃回房間。

 

他鎖上門,仰躺在床上。他不會再去想斯內普的事情。

 

他把手搭在睡褲上,又或者他原本是這個姿勢的。

 

他閉上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自己,半夢半醒地回憶起昨夜。

 

濃霧,凍死人的磚牆,嘎吱作響的鉸鍊。哈利隱了身形,步入房中,團團煙霧尾隨他入屋,教他微笑了起來。有了這層偽裝,他看起來就跟幽靈差不多了。他喜歡想像自己在這座建築物裡裝神弄鬼,藉由稍微弄亂屋子裡的東西,在斯內普睡覺時製造恐怖的聲音,鬧得斯內普發瘋抓狂。這些折磨斯內普的花樣,來自身上這些折磨著自己的冤魂。

 

在喀噠一聲闔上門前,哈利回頭瞥了眼磨坊煙囪那憂鬱壓抑的剪影。有片刻,那剪影看起來跟瀝青一樣黑。他佇立著仔細聆聽,然後抽出魔杖,默默施了個熒光閃爍。

 

這房間就跟平常一樣聞起來既舒適又陳舊:摁熄的蠟燭,一本本壘著的小牛皮和鷹頭馬身有翼獸封面的書壓彎了書架,硬梆梆的窗簾與磨薄了的地毯帶著潮氣。沙發上散放著麻瓜印刷品和報紙,旁邊還依稀有一小疊書籍。斯內普一直勤勤懇懇地做著哈利不確定是什麼的研究。他摸了其中一本書,順溜地塞進口袋。

 

在羽毛腳咒的加持下,他走到對面蔚為壯觀的書櫃前,用魔杖杖尖輕輕一敲,打開其中一座書櫃。那書櫃嘎吱嘎吱脾氣乖戾地服從他的命令,然後又刺耳的一聲喀嚓,猛然在他身後關上了。

 

哈利又等了等,讓魔杖的光暈辨識出木質樓梯最底層的台階,鋪在台階上的長條地毯早被被蛾咬出一個又一個洞,沿著籠罩在灰塵陰影裡的階梯往上走,就是蟲尾巴曾經住過的房間。

 

往左,是另一扇敞開的大門,通往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那裡如此闃寂,如此悄無聲息,彷彿猝然進入地穴裡。

 

哈利的心跳就跟平常一樣開始加速,撲通撲通地愈跳愈快。他的幽靈繞著他的脈搏凝固了,隱身斗篷隨著他輕淺急促的呼吸掀起陣陣漣漪。

 

他輕輕探出一隻腳,頂著那個精巧咒語的壓力,開始往下走;那咒語不斷在暗示他正在步入歧途,逐漸接近無底深淵的邊緣,再邁上前一步就會踏空台階,一個踉蹌摔落這個大地、現實世界結構上的裂口,永無止盡地往下墜落、墜落,無法停止,他的身體會撞到石頭又彈起,翻滾不定,被隱形之壁反覆刮擦刨剝。

 

他猛地用力把腳一推,繼續向前走。

 

終於走完樓梯後,哈利緩緩穿過黑漆漆的小走廊,伸手握住門把。他的腋窩與耳後都汗津津的,魔杖杖尖的亮光一晃一晃。前方的牆上殘留著一道道擦去的標記痕跡,但在隱身斗篷的皺折後已然看不分明。

 

打開門的那瞬間,哈利總會聞到烈焰灼燒的氣息,聞到流淌在刺鼻濃煙裡的木料味兒。

 

他縮頭縮腦的進了門,順便將門帶上,隨即環顧了下樓上的走廊。起初這個咒語藉由墜落的感覺干擾他,讓他無法察覺自己身在二樓,而致連連受挫,但如今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了。那隻老蝙蝠很精的,藉由「要往上走得先往下走」的技倆,甩掉了追捕他的人。哈利依然不明白這是如何運作的,可他並不在乎,唯一重要的是被遠方的門、走廊暗處陰森隱約的朦朧反光、碩果僅存的大理石桌面桌子割裂成一條條的熾烈光線。

 

音樂悠揚,在四壁間鼓盪反響。是麻瓜音樂啊,哈利很驚訝。有的夜晚,寂寞華美的曲調會走過蜿蜒曲折的小徑,穿透層層黑暗,也有時候,是震耳欲聾的吉他曲反覆搥打階梯,歌手扯開喉嚨尖聲嘶吼,好似在努力讓關在牢房深處的囚犯也能聽見。

 

就讓斯內普去為他的命運憤恨不平、暴跳如雷去吧。就讓那音樂為他搖尾乞憐、高聲喊冤去吧。無濟於事的。諸般做作,也無法讓鄧不利多起死回生。

 

然而今晚,是截然不同的。那音樂被木紋篩成了憂鬱的大合唱,聲音像鐘聲,突兀而陌生,二重唱與回音交錯,輕柔的音浪來來回回地沖刷拍打。對於「美」,哈利尚未到「久而視若無睹」的境界,而且,老天,這樂聲——簡直就是叫人無法抗拒。

 

他刷地閉上雙眼,胸口開始隱隱作痛,火焰開始在他的眼簾後翻騰閃爍,於是他眨了眨睜開了雙眼。他感覺非常孤獨,心知自己不該在這裡,像這樣貼在門上。他的指甲從門的鑲板上摳下一根根木刺。

 

在他體內,不知是什麼在肋骨後膨脹成尺寸驚人的東西,掙脫了束縛,不知是什麼威脅著要衝入焰光中。在那回聲渺渺盪盪、呼喊著哀憐的音樂深處,他體內的死靈意識到了他們自身的過往,紛紛一擁而上。一波喪親之痛衝下哈利的背脊,途中與一陣喜樂錯身而過。

 

那麼,就這樣吧。今晚。今晚他會完成任務。

 

他推開門,然後倒吸了一口氣。

 

斯內普就站在門後,他的正前方,抱著雙手,黑黝黝的眼眸宛若運河河水。在哈利的驚喘聲中,他毒蛇吐信般迅速出手,粗魯地一把扯掉了他頭上的隱身斗篷。

 

他們瞪視著彼此,有好片刻好似渾身麻痹了動彈不得,接著斯內普就像哈利記憶裡的那樣將嘴唇一撇。

 

進,波特,」他拉長語調慢吞吞地說,隨即令哈利驚訝地轉身讓了路。

 

哈利敢用他半座金庫的金加隆來擔保,斯內普本該是立刻朝他走來,一邊咆哮中傷他的話,一邊厲聲譴責他,但他這位昔日教授居然就這樣走開了,隨手把隱身斗篷扔在床上,然後垂首站在一座儲物櫃前,再也不理會哈利這人的存在,直到那層層音浪退去為止。

 

他按下開關,鋼硬冰冷的寂靜劈碎了樂音。哈利很詫異,那音樂竟是來自一台麻瓜的CD播放機,型號比達力生日時得到的那台還要粗劣,是六年前的機型吧?不,這猜測不可能是正確的,那玩意兒更像是早八百年前的東西。

 

斯內普依舊連看他一眼都懶,逕自一屁股坐上黑色皮沙發;顯然在哈利打擾之前,他就一直窩在那裡。那張沙發幾處磨成了灰白色的,看起來曾經裂開又縫補過,釘在墊子上製造凹凸起伏面的黃銅鈕扣磨損嚴重,連上面的焊錫都已經磨光了。沙發旁的小茶几上放著一個胖墩墩的玻璃杯,裡頭剩下一點黑色液體,几上還有厚厚一本象牙色書籍,一個碟子裡頭盛著一片起司硬皮、一顆蘋果核、一把鋒利的小刀,以及一個裝著橄欖核的點心杯。草草扔在沙發扶手上的餐巾,展示著斯內普愛挑剔的嘴唇留下的痕跡。但不管是賜下這紫色污漬的是他喝的什麼東西,都依然明晃晃的染在他嘴上。哈利不知怎地覺得不大自在。

 

斯內普把一邊的太陽穴靠在兩根手指上,抬眼看他。「傑蘇阿爾多(Gesualdo)。」

 

「什麼?」見過斯內普嘗試用手施展無杖魔法的哈利,準備隨時飛撲閃過一個不明咒語的攻擊,可那聽起來只像是斯內普在用一種他完全不理解的語言,喊他「一級蠢貨」。「安份點,」他舉起魔杖。「我要是你,會更謹言慎行。」

 

斯內普額頭下的陰影更厚重了,儘管他臉上除了嘴唇外紋絲不動。「卡洛.傑蘇阿爾多(Carlo Gesualdo),」他冷冷淡淡地說:「韋諾薩親王(Prince of Venosa),害你一直撓我家門的音樂的創作者。」兩道黑影刀鋒般地劃開他的眼角外側,冷酷的不讓哈利未曾得見的微笑浮現任何一星半點。「一位音樂天才,波特,以趁著妻子及其情夫躺在床上、剛從最近一次讓他當了烏龜的行為中緩過氣來時殺害了他們而聞名於世。」

 

哈利不確定自己知道「當了烏龜」作何解,不過「殺害」這個字眼相當簡單明瞭。他冷哼一聲。「怪不得。」

 

從斯內普立刻露出的深刻入骨的微笑來看,哈利的反應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接著他嘆口氣,坐直身體,一隻手煩躁的搓著另一隻,好似在水龍頭底下洗手。「我何德何能,竟得您如膿瘍突發般大駕光臨?」一道眉毛盯著哈利的魔杖陷入沉思。「來執行一場小小的私刑是吧?針對一個恰恰手無寸鐵的人,一個必須屈膝在你魔杖的優勢武力之下的人。不過,當然了,格蘭芬多的榮譽心從來就偏好以強凌弱。」

 

「我一直在監視你,」哈利回嘴道,他的嗓音粗啞。他覺得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地痞無賴。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離奇古怪的事情。哈利在此之前已經闖入蜘蛛尾巷十多次,肯定已經不慌不忙地適應了斯內普變得憔悴的外貌。

 

只是——斯內普在衣服外套了一件晨袍。

 

這樣平凡無奇的麻瓜物品,本該是與他格格不入的。哈利自己是很惋惜斯內普失去了他的教師袍,那套裝束的每個褶皺裡都浸潤了成千上百只滾沸坩鍋的煙氣,以及在層層層地窖裡蜿蜒而行的森森鬼氣,進行時掀起的滾滾黑色波濤令斯內普周身的氣派如噩夢般森然駭人,威脅性更甚,而獲得了某種並不常授予枯槁乖戾之人的威懾之力。

 

現在,這位骨瘦如柴的男人坐在破舊皮沙發上,身後的儲物櫃上有座枝型燭台在閃爍搖曳,四柱大床安放在對面牆邊,床罩已然骯髒磨損,哈利凝望著凝望著,感覺體內的鬼房客漂到了皮膚表面,好似緊貼在玻璃上一般地站成一排,在這層幽靈後方,迴盪著遠方傳來的大火咆哮與魔法部大樑倒塌的轟然巨響。他看見斯內普翹著雙腿,獨自坐在層層火焰之中,身著高領白襯衫,繫了腰帶的勃艮地天鵝絨晨袍垂落在坐墊上,長褲是黑色窄管的,黑靴子一隻踩在磨損的木地板上,另一隻在半空中慢悠悠地輕輕點著。

 

他默不作聲地估量哈利的狀況,然後臉扭曲了一下,起身不悅地瞪了儲物櫃一眼,就走進後面角落裡一個通往廁所的門口消失了。

 

哈利聽見水花噴濺的嘩啦聲,東西相撞的叮噹聲,以及斯內普含含糊糊的咒罵聲。片刻後,他帶著漱口杯回來,又從光澤盡失的銀盤上抓來一只帶著瓶塞的玻璃瓶,在搖曳的燭光下仔細檢查其內容物後,才斟了一小杯。他把漱口杯放在儲物櫃上,又把自己的玻璃水杯(跟帶塞玻璃瓶一樣,用同樣厚重、邊緣還有些缺口的玻璃製成)弄乾淨。一屁股坐回沙發上,他一臉嘲弄地舉杯致意。

 

「另一杯給你,」他說:「不喝就放著。」

 

哈利大步走到儲物櫃前,拿起臨時用來盛酒的玻璃杯,拘謹地在半空中比畫了下。「敬傑蘇阿爾多,」他嘲弄地模仿斯內普的裝腔作勢,將酒一飲而盡。酒液刺穿了他的味蕾,濕潤的火舌帶著甜美的尾韻。他像魚一樣倒吸了一口氣。

 

「波爾多,」斯內普拉長語調慢吞吞地說道,彷彿哈利應該通曉箇中門道似的。在哈利大咳一聲清清喉嚨的同時,他補充了一句:「不是咳嗽藥水。」多年來哈利一直捏著鼻子大口乾掉斯內普調製出來各式各樣味道噁心得不得了的魔藥,所以對於這男人遞給他的任何喜好之物,他還能怎麼想?

 

「所以你一直在監視我,」斯內普終於接下戰帖。即便是在品嚐他的波爾多紅酒(一小口一小口規律地抿著,舌頭審慎得古怪地碰碰嘴唇),他的目光也不曾須臾離開哈利的雙眼。

 

哈利很想知道這個雜種是否察覺到了任何蜷縮在他體內的冤魂,在接近這個飽受摧殘的人時瑟瑟發抖,或是注意到了在他體內肆虐的火焰,係與燃燒在斯內普枯槁蠟黃的外表下的高熱出自同源。

 

「我以前可沒發現某個格蘭芬多的天性中有監視這一項,」斯內普咕噥道:「我本以為跌跌撞撞地闖進來,以一種刻意要引起最多人注意的方式宣告你的大駕光臨,比較符合你的風格。不過,」他弓起腳背,檢查過靴尖,才又將那對漆黑的眼盯在哈利身上,「儘管我儘可能按捺著不去回憶,佩迪魯依然浮出了腦海。如今有個格蘭芬多加入行列了,對他們來說,鬼鬼祟祟、暗中窺視就是他們自己的獎賞。」

 

哈利冷哼一聲。「五十步笑百步,斯內普,看看你的人生是怎麼在你的窺視中溜走的。」

 

即便隔著這樣的距離,哈利也能看見那個殺人兇手睜大了雙眼,怒意吞沒了漆黑的眼瞳,然而斯內普只開口說了:「否認實在沒什麼意義,尤其是,」波爾多酒杯在他嘴邊徘徊,好讓他能好誇張做作的呷上一口,「你其實堅信自己已經洞悉我動機裡的每個細微差異,」停了停,舔了下嘴唇,「每個斯萊特林式的紛繁複雜,每個,」慢悠悠的嚥下一大口酒,「瑣碎惱人的後續影響。」

 

「我猜,」斯內普低沉輕柔的說:「預言家日報會很喜歡用它的救世主的窺淫癖新聞貼滿整個頭版,明天,斯基特小姐及其速記羽毛筆就會出現在我門階上,我敢打賭。」

 

「少歪曲事實來誆騙,」哈利氣得要說不出話了。他很震驚的注意到,儘管冤魂仍纏著他,他卻再也不覺得有絲毫寒冷了。「就是這樣我才一直在調查你。驚訝嗎?你也許很享受被軟禁在家——」

 

「享受。」斯內普頭一次別開頭,抬起手搭在扣到最上面一顆鈕扣的領子上,掐了一掐,好像在抗議領子太緊。「繼續。」

 

哈利卡了一下。「你還是,呃,不能被相信說不會破壞結界逃之夭夭。知道嗎,我已經發現你是怎麼打發時間的。就是那些書。我見過那些書,有關感應魔法的。別想跟我說,這並不違背你的假釋條件。」

 

「陪審團的判決是無罪,波特,請勿逼我為你講解兩者間的異同。」他惡狠狠地瞪著哈利,制止他從奚落演變成長篇抨擊。「然後看看周圍的情況,難道你沒發現,我已經在穩紮穩打的解放自我嗎?請容我表示,你真是一個白痴,還有本次晤談已告結束。你可以護送你氣焰熏天的正義感和自以為是的愚蠢行坐走出大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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