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同居共處

1999年7月31日

屋子裡沉默繚繞，斯內普閉上雙眼，把頭靠在沙發椅背上。他可以聽見波特跑來跑去，一下子把包裝紙揉成一團，一下子把所有骯髒的茶杯集中在一起。他早已放棄叮囑他使用他該死的魔杖。那個笨蛋若想耗費他的精力，當自己是個沒有魔法的家庭小精靈，那也是他的事情。

沙發坐墊往下一沉的感覺嚇得他睜開雙眼，望進突然間已經暗下的房間。波特正捧著一杯茶，小茶几上有杯熱騰騰的咖啡。

斯內普微微頷首表示謝意，一邊努力要憶起為什麼他們坐得這麼近，卻沒有朝對方大聲咆哮。他想起這天裡的種種。看來米勒娃的到訪必定對他造成了些許好的影響，他心道，因為他很難得的和一個理性的成年人聊上了天。

「米勒娃今天能過來真是太好了，不是嗎，」波特問向他，彷彿能讀出他的思緒一樣。斯內普斜睨他一眼，生硬地點個頭。他從酒櫃召來一瓶白蘭地，咕嚕嚕地往咖啡裡倒。

黑暗中，波特看似一團來到他左邊的暗沉模糊的東西，兩片碎片反映著火光閃爍不定。「她給你什麼禮物？」他問道。

哈利撓撓光裸的腳踝，還拉高睡褲，好能搆著那個點。

「一本書。他們全都給我書，不然就是紙牌遊戲。完全的室內活動。」不用真的去看，斯內普就能看到波特嘴上的慍怒。

「你永遠可以坦言相告你對看不見的魁地奇的熱愛，」斯內普告訴他。在跟一名老關在家裡的青少年處在一起兩週後，斯內普簡直就把他扔進院子裡去了，因為他太老、太累、太虛弱，沒法一天二十四小時地跟敵意旺盛的波特針鋒相對。「又或者是承認你去為那幫老太太打毛線什麼的，管那是叫什麼名字，這樣下一次你就可以要求來本講襪子花樣的又或者是不要講襪子花樣的書了。」

「那叫『編織與閒聊[注]』，而且我們再也不打毛線襪了，我們這會兒在編織的是鏤花圓桌巾。我正在打一條大的粉紅色的搭那張餐桌。」

[注] 原文是Knit and Natter，為英國老一輩婦女聚在一起編織、喝茶、聊天的社交活動組織，但在這裡是指哈利參與的魁地奇隊伍名（還記得他在第一部裡的老太太裝束嗎？）。

斯內普猛地看向他，很惱怒地發現波特是在開玩笑。

「但話又說回來了，你喜歡過我打的襪子。」

「是啊，嗯，那些襪子用溫暖彌補了在美觀上的缺乏。」

「至少我把襪子弄成了黑色的，」哈利打著哈欠說道，旁觀斯內普閉起雙眼把頭往後靠在沙發上。哈利很少看到他放鬆到這個程度，於是顯得很寶貴。火光中，他的五官變得柔和了，臉上的皺紋看起來也淺淡了些。

「你知道你可以一起來的，」他對斯內普說道。「我認為參與社交活動會對布蘭奇有些好處。」

斯內普的眼睛睜開了，掃他一眼。「我老早就告訴過你，波特，別叫我布蘭奇。」他的聲音裡沒有恐嚇，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罕有的、他們偶爾會允許自己悄悄進入的溫馨時刻，舒服得不該費心費力去破壞。

他看見哈利咧嘴一笑，朝沙發扶手的方向往後伸了個懶腰。「我不懂為什麼你不喜歡這個名字，我無時無刻不喜歡當梅維斯。而且『編織與閒聊』是很有趣的。」

「你神經錯亂了。這世上沒有東西能誘使我從事編織或閒聊，尤其不會在裝扮成一個名叫布蘭奇的老無趣的時候。」

哈利輕聲笑了。「這個嘛，他們提供免費的茶和烤餅喔。」

「嗯嗯嗯，」斯內普說道：「他們分派的若是杯子深不見底的杜松子酒加奎寧水，那或許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