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前往蜘蛛尾巷

1998年7月31日

金斯萊．沙克爾還有兩名魔法部的走狗站在西弗勒斯的沙發周圍，擺出一副他懷疑是演練過的官架子－－雙手緊握在背後，表情嚴肅木然的－－低頭看著躺在毯子底下的他。

他沒說話，只是迎視沙克爾的目光，回以一個頷首，並挑起了雙眉。這個表示令沙克爾放鬆下來，放開雙手落坐在茶几上，好讓他能和斯內普面對面。那對走狗甚至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兩件事，」沙克爾說著把兩根手指豎直在西弗勒斯面前。「第一件是，你已獲頒梅林勳章，第一級的。」

斯內普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公告大眾周知。」

「據說我已經死了。」

「嗯，我們可以宣稱我們追贈勳章給你，等你準備好走出證人保護計畫再澄清。」

「為什麼？」

「為什麼什麼？」

「為什麼要操這份心。」

沙克爾噘起嘴唇。「如此一來，當你還活著的事公諸於世時，人們可能已經習慣當你是好人中的一份子了。」

西弗勒斯反覆琢磨著，然後瞇起雙眼。

「你的意思是，這樣魔法部就不必回答那麼多棘手的問題，關於他們何以要保護一名謀殺通緝犯？」

沙克爾不避不讓。

「是的，而且這樣我們就不必對社會大眾盡可能詳細解釋有關事發經過的特定細節，也就不必為了讓全世界審視、產生種種意見，而把這些年來的所有證據通通拖回來。」

斯內普一頷首。「那很好。不要公開宣揚。」

金斯萊點頭作為回應。「第二件事情是，你有個縮短假釋的機會。」

斯內普的目光警覺了起來，眼睛眨也不眨。

「哈利．波特，」沙克爾宣布道。

「他怎麼了？」

「如你所知，他仍是個非常顯著的攻擊目標，而且－－」

「確實，而且你和你所有的官方蹩腳貨，似乎在改變這一點上根本就束手無策。我敢說你依然讓他三更半夜時在街頭閒晃，沒錯吧？他需要被鎖起來，需要一連串不可標定的藏身處，駐紮一隊他媽的便衣傲羅，一天二十四小時提供保護！但他在哪裡？在一棟破房子裡，跟一對跟不上時代、似乎沒法理解地心引力這回事的父母住在一起。」

為了痛罵，斯內普坐直身體，一根手指戳往金斯萊的方向，頭髮在後腦杓豎了起來。金斯萊把微笑藏在手後，揮著另隻手要斯內普冷靜下來。

「他受到保護，隨時都有人跟在他身邊，陋居也有足夠的魔法保護－－」

「你的人似乎以為貝拉特里克斯不過是個脾氣有點暴躁的人。她不會停手的，除非他死了，而且－－」

「我們明白你的看法，斯內普，這正是我們過來找你談的事。」

斯內普慢慢縮回食指，但沒有斂下怒容。

「我們認為你說的沒錯，我們認為哈利需要更好的保護。」

「然後呢？這跟我的假釋有什麼關係？」

「我要提出的是......我要提議的是，」金斯萊越說越小聲，因為他想不出法子好讓他的計畫顯得不那麼尖銳。「這樣說吧，基本上我們認為保障哈利安全的一個好方法是，把他藏在這裡。」

金斯萊眼睜睜地看著斯內普變得非常安靜。

「對這世界的其他人來說，你已經死了，你的屋子也在數週前遭貝拉特里克斯炸毀了。我們持續對這房子施加幻身咒，這樣從外頭看來，你的房子就只是一團廢墟而已。」

斯內普開始搖頭。

「不行。他們仍會過來察看的，他們會發現他。」

「不，他們不會。我們會召開記者會，宣布哈利．波特已經正式出國躲藏。我們要設陷阱給貝拉特里克斯和－－」

斯內普笑了出來。「好像貝拉特里克斯會中計似的。她會知道，她會該死的把他嗅出來。這計畫行不通的。」

「我想請你稍微信任一下我和我的手下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我們中有些人早在你成為黑巫師的一員前就在追捕他們了。」

有片刻他們凝望著彼此，最後斯內普略微點個頭，認輸了。

「我們訂定的計畫很複雜，但會它成功的，只要哈利能一直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給予我們足夠的時間。」

「而你認為那就是跟我在一起？」

「我們已經竄改了記憶，於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你還活著，而且不會洩漏給除此之外的人知曉。我們不允許任何不在這圈子裡的人得知你或哈利的下落。我知道地頭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但有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點你也明白。」

斯內普心煩意亂地點點頭，他的腦袋已在匆匆衡量這樣一個計畫裡的種種錯綜複雜的環節。「所以我們會囚禁在房子裡，在這棟房子裡，待在一起？」

「不是真的囚禁，但大體沒錯。這裡會成為你們的藏身之處。我知道你很明確地表示過你不想見哈利，但為了補償你，我們會縮短你的刑期，讓它結束在我們逮到萊斯特蘭奇那一刻。」

「那表示『遙遙無期』。我將得和他住在一起，在這棟小房子裡，無限期地住下去。」

「是啊，你相當直率地表達過你不認為我們很妥善地執行了保護他的工作。」

「你們是沒做好。」

「確實如此，所以我們願意把任務轉交給你。你來保護他。你是國內最強大的巫師之一，這份事實無可爭辯。我們知道你會用你的力量做盡一切，保護他的安全。」

斯內普再度敏銳地看著他。「你是指，我的行動若不完全依循魔法部的『解除武裝、使無攻擊能力』方針，你們不會為此負責。」

金斯萊仍是一臉泰然自若。「他將安然無恙，」他說道。

「要是我拒絕呢？」

「你的假釋會維持五年之久，你將遭到監控，行動受限，並且－－」

「不是說我，是他。要是我不做，他接下來會怎樣？」

「噢。這個嘛，就像你之前建議的，他會轉移到一處藏身地。某個不可標定、有魔法部的警衛，諸如此類設置的地方。」

「嗯，那讓我疑慮盡消了。魔法部的警衛......要怎麼做？他過來這裡嗎？」

「我們會給你們假身份，不起眼的那種，加派一組護衛給你，並開始保護這個地區。」

「幾時開始？」

「今天。」

斯內普點點頭，努力思索他們有沒有遺漏任何事情，努力思索對波特的安全來說，是否還有別的跟讓哈利待在他的照看底下一樣安全的方法，可他想不出一個更好的替代方案。他非常輕地點了頭。

「所以你會去接他囉？」

斯內普又點了個頭。

「很好，在今天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要另外加強你這裡以及陋居的飛路網的安全性。」

他朝斯內普伸出手，對方心不在焉地跟他握了一握。西弗勒斯看著沙克爾將長袍理順，把頭一點，指示其他人前往壁爐。

旁觀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咻地離開，他想知道他剛剛究竟是啟動了一個聰明絕頂的計畫，又或者這是他做過的最愚蠢的事情的開始。

金斯萊俐落地降落在他魔法部辦公室的地毯上，在他的同僚踏出壁爐時轉身對他們微笑。

「就跟你們說了，他會同意的，」他邊說邊把兩隻大手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