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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西弗勒斯撤身後退。他顯然跟哈利一樣覺得不安焦躁,隻手耙梳了下那天早晨才洗過的頭髮,環顧周遭這片死氣沉沉的廢墟。「你認為那怪物留下後代的可能性有多大?」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氣,命令身上的某個部位冷靜下來,設法集中精神在西弗勒斯的問題上。等大腦終於開始轉動,他說:「我也不確定。不過我認為我們應該用變形術弄出一些手鏡來用,以防萬一。」

「一個明智的預防措施,」西弗勒斯點點頭。「請恕我冒昧的說,這非常的不格蘭芬多。我以為你們全是一股腦兒衝向天使不敢涉足之地。」

「我很好奇,你做的事情又要怎麼說?」他開玩笑地指出:「你跟著我到這底下來了。」

「也許現在不是追究我的心理缺陷的好時機,」西弗勒斯答道。「我顯然會跟著你上刀山下油鍋的事實,對我們的生存機會來說並不是個好預兆。」

「你再繼續對我說這樣的甜言蜜語,我們就要在一堆發黴的骨頭上做那檔子事了。」

西弗勒斯的目光掃向可怕的滿地狼籍。「要是你無所謂的話,我寧可省略這種經驗。」

哈利捏了下西弗勒斯的手臂,這才退了開來,環視這片黑沉沉的廢墟,努力辨明方向。「我想我們得往北走,可能是那條路吧。」

他指向密室堵塞的主要入口旁的一個隧道口。

「好。」兩人邁向那漆黑洞口的途中,西弗勒斯暫時停下腳步,稍後遞給哈利一枚小化妝鏡,樣式頗像多年前赫敏石化時握在手裡的那枚。西弗勒斯左手裡有一枚與之成對的鏡子,右手則攢著魔杖,緊緊握成個拳頭。「我認為該由我打頭陣。」

「不行,」哈利不假思索地反對了。

「要是我們一碰上那怪物,較強大的那個巫師就被石化了,我們的生存機會將急遽降低,」西弗勒斯爭辯道。「若是我先被石化,由你帶著我們逃離,那麼我們會有更高的生存機會。你知道我說得很有道理。」

哈利不情不願地點個頭。「我只是不喜歡。」

西弗勒斯頷首回應。「我明白。要是我們在隧道裡撞見蛇怪,我建議立刻在我們和那怪獸之間變形出一座牆,而不是企圖逃脫或是摧毀那怪物,這樣可以嗎?」

「這我永遠想不到,」哈利輕笑一聲說道。

「這一點可能是我們兩個學院間根本上的差異。格蘭芬多喜歡英雄式的衝鋒,魯莽地與敵人搏命相抗,斯萊特林則偏好盡可能以連帶損害最少的方式來處理衝突。」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在最後戰爭期間,你會站出來與前線的伏地魔大軍捉對廝殺了,因為你想避免所有的連帶損害,」哈利深情地指出。

西弗勒斯眼底閃爍著愉快的火花,迎視他的目光,「我從沒說我是個很好的斯萊特林。要出發了嗎?」

忍住本能上對由西弗勒斯直面危險的抗拒,他尾隨戀人走向他之前指出的隧道。西弗勒斯在洞口停了一下,先用魔杖照亮漆黑的隧道,又拿出鏡子,盯著鏡面,這才開始真正走進去。哈利盡可能耐心地跟在後頭。

隧道在過去十七年來一點改進也沒有,還是陰森森的,狹窄到令人犯幽閉恐懼症。腳踩的地方有水,其他地方則跟埃及陵墓一樣乾燥。

西弗勒斯運用鏡子進行這項棘手的搜索,手法頗為老練,令哈利印象深刻。相較於不使用這個視覺輔助工具所可能有的行進速度,他們的步伐也不過慢了一點而已。

三個小時半過去,他們依舊沒看到一絲蛇怪的蹤影,甚至連隻老鼠也沒見著,哈利開始認為斯萊特林的守護獸早在繁衍前就已死去。他也開始擔心他們可能在這底下迷了路,擔心密室可能已經坍塌多年。他知道走蛇怪當年狩獵用的側通道要花上更多時間才能抵達密室,但他沒想到會需要走上那麼久。

哈利剛要提議考慮一下是否今天就走到這裡,明天再繼續搜索--當然,這是在他們找到出路的情況下--這時他身前的西弗勒斯猛地停住了,發出一聲驚喘。

「怎麼了?」哈利憂心忡忡地問道,唯恐西弗勒斯在鏡子裡撞見了蛇怪的其中一個後代,隨時就要癱倒下來。

「過來看看,」西弗勒斯表示。

哈利拿出鏡子,輕悄悄地走到戀人身邊。

「這個地區似乎是安全的,」西弗勒斯說著將魔杖更伸出去一點。「我想我們在找的就是這個?」

哈利放下鏡子,環顧這個又大又深、教堂似的空間。排列在密室中殿、真人尺寸大小的蛇頭上,那一對對寶石鑲嵌的眼睛閃爍著光芒,近乎威脅地瞪著他們。那座兩百英尺高的雕像,其容顏尊貴的頭顱正對著他之前殺死的蛇怪至今依然遙望的密室彼端。雕像基座有塊看起來有點黏糊糊的黑色污漬,還有那怪獸腐爛了十七年後所留下的一條七十英尺長的骨架。

而在金妮曾經躺著的地方,他遇見了湯姆.里德爾十六歲時的虛影,旁邊的水池在他們魔杖的光芒底下閃閃爍爍。裝飾華麗的側牆牆面上,飾有複雜交錯、風格典雅的蛇形圖樣。當年這定是一處令人印象深刻的靜修所。

不過在哈利的感覺上,密室仍像他十二歲時那樣拒人千里、令人畏怖。腳下的石頭似乎伴著古老的力量突突顫動,當他們走進開闊的大殿時,雕像那看不見影像的扁平雙眼簡直是在懷疑地注視著他們。整個空間的恢弘氣勢似乎是要令他們兩人自覺渺小、微不足道,因為從西弗勒斯的表情來看,他好像也有同樣的體會。

「真是驚人,」西弗勒斯注意到密室的複雜結構,這麼說道。

「是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你想薩拉查會把他的寶藏藏在哪裡?」西弗勒斯問道。儘管這空間龐大得極其令人印象深刻,但其實沒有太多東西在裡頭,當然也沒有地方藏任何類型的文件。

哈利低頭看了下中殿中央,又抬頭望了望在密室對面站哨超過一千年的絡腮鬍男人雕像的臉孔。「這個嘛,我上次在這裡時,蛇怪是從雕像嘴巴的開口鑽出來的。也許在那後面有間小密室。」

他們互望一眼,那眼神似乎比言語更明確地交流了他們的顧慮。

「好吧,只有一個方法能找到答案,不是嗎?」西弗勒斯說著邁步往雕像嘴部呈圓形的漆黑洞口走去。

那洞穴甚至比隧道還要令人退避三舍。哈利不禁想到,倘若真有小蛇怪,可能一直藏在牠們母親窩了好幾百年的地方。

他們的腳步聲迴盪在又深又廣的密室裡,透著一股不祥。

西弗勒斯運用鏡子和魔杖,確認一下那墨般濃黑的入口情況,然後走上前。

哈利緊跟其後,神經拉得很緊,也好一有東西移動就能立刻將之焚燬。他們的呼吸雷聲般響徹洞穴也似的環境。

起初這條通道看似一條窄小得多的隧道,四壁合攏到他們一跨過門檻,西弗勒斯就得彎下腰。

步行兩分鐘後,他們來到一個大房間,那裡散落著更多動物骨骼,還有--哈利不安地注意到--一些人類的頭骨。即便房間可能已經空置多年,依舊殘留著腐敗的酸臭。

他們魔杖上的光照亮黑暗,顯示就在無疑曾是蛇怪巢穴所在地的彼端,有另一條相對應的甬道。

他們嘎吱嘎吱踏過骸骨,走到另一條甬道那邊。這條通道完全不同於之前那條,在那灰色玄武岩上,有好幾十條蛇形雕刻,環繞著甬道的拱門。

這時一陣鮮明可怕的強大魔法掠過哈利和西弗勒斯,他們兩人立刻停下腳步。

是安防結界,哈利認出這設置。他們可以踏進拱門數步,但沒法更深入。這個結界帶給哈利的感覺,跟他想像中麻瓜科幻小說裡隱形重力場該有的樣子頗為相像,只是沒有那種誇張的視覺效果,當他們嘗試通過時,既沒激發火花,也沒泛起光華。他們只是沒法繼續往前走而已。

「有防禦呢,」哈利輕聲說道。他施展自己的力量,測試那防禦咒語。他察覺身邊的西弗勒斯也在做同樣的事。

「我不認為我能破壞這些防禦咒語,而不導致甬道甚至是整座密室崩塌在我們頭上,」最後哈利說道。

西弗勒斯頷首表示同意。「也許你不是非得破壞結界不可。你可感覺到流過我們的那股力量?」

哈利點點頭。

「也許你該跟牆上的那些蛇說說話。試試看,跟它們說薩拉查.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回來了,你想要它們讓你過去,」西弗勒斯提出建議。

「好吧,我就試一下。」

哈利頂著結界要將他推回去的強大排斥力,盡量走近那些蛇雕,然後說:「我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打開結界,讓我和我的同伴進去。」這一次,他幾乎可以聽見他的話以神奇的爬說語形式,噝噝作聲地低叱道。

一開始,什麼也沒發生。突然間,他察覺魔法結界的抗力減弱了。哈利離那咒語網太過靠近,以致當結界接受了他時,他還真晃了下身體。

「太棒了!」他稱讚道。

「棒什麼?噢,」說話的同時,西弗勒斯看見了對方比自己這個魔藥大師更靠近入口大約一英尺。「顯然這結界只承認斯萊特林的繼承人。」

「該死。」

「當年在盧修斯.馬爾福的莊園裡,也有個強大古老的結界,感覺跟這個很像。那結界只允許直系血親通過,未受邀請的外人無法進入,這樣就不會有繼承人被迫准許敵人進入莊園。因為當繼承人安全地通結界時,陌生人卻會被擋在大門口,就像現在這樣。試著邀請我進去,」西弗勒斯建議道。

「西弗勒斯.斯內普,斯萊特林學院長,請進,」哈利既是邀請他血肉相連的伴侶,同時也是對蛇雕大門發出命令。他的話再一次以爬說語的噝噝聲說了出來。

西弗勒斯似乎晃了一下,隨即踏步向前。

「幹得好,」他稱讚道。

「是你的點子,」他提醒道,一邊在戀人的手肘掐了下,以示歡迎。

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

儘管西弗勒斯的表情常常難以解讀,哈利還是看得出對方有多緊張。抱持了三十年的希望不是將徹底破滅,就是證明了這真是個很實在的希望。他們若不是在那房間裡發現薩拉查.斯萊特林的私人筆記,就是西弗勒斯又要重拾他徒勞無功的搜索,從許許多多黑魔法蒐藏品中尋找一個非常有可能已經失傳數百年的藥方。

哈利能夠理解戀人的感受。他自己的五臟六腑也擔心得緊緊擰在一起。

這地方對他們兩人是那麼的重要。

西弗勒斯向來掩飾得很好,但哈利明白他每天為了約束自己,受盡多少折磨。過去幾個月來,他整個週末都跟西弗勒斯一起過,卻數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在沒有攝食安排的週末凌晨驚醒過來,發現西弗勒斯瞪著天花板,或者更令人不安的,是以飢渴的眼神盯著他,那份需要強烈得他幾乎能觸摸到。每當西弗勒斯發現他在看他,便會一語不發地起身下床,離開臥室,有時甚至會離開住處。

儘管哈利想要幫忙,但打從這事第一次發生,他們在湖邊把話說開後,他就明白不要在西弗勒斯決心最薄弱的時候提議獻血給他。但就算西弗勒斯辛苦取得的慎重與克制令他倆變得更親密,坐視西弗勒斯受罪仍令他痛苦不已。

除了西弗勒斯的不適持續不褪外,每當西弗勒斯出於任何理由得要離開學校時,他自己也會因擔憂西弗勒斯的安危而處在低度驚惶的狀態裡。此時距離一月份吸血鬼恐慌的氛圍或許已有四個月之久,但那殺人取樂的犯行已使魔法部動員起來,就吸血鬼議題展開了其他事務無法迄及的行動。那些新型吸血鬼探測器仍然過於昂貴,但等技術進步後,探測器的價格就會下跌。幾年後,西弗勒斯將發現自己的活動被完全限制在這座城堡的土地上--這是說倘若霍格沃茲董事會沒決定要在學校安裝那種設備。他甚至不想思索要是發生那種事,西弗勒斯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模樣。

此行若無進展,西弗勒斯在魔法界遭判死刑是遲早的事。

「要是在這裡找不到,我們可以繼續搜尋那些隧道,或許還有別的房間隱藏著,」哈利說道。

西弗勒斯頷首同意,但他的雙眼看起來很黯淡,正如哈利對今天行動要是失敗所感受到的。

「嗯,」西弗勒斯說著挺直了背,這是他在面對困境時很典型的準備動作。

「你還好嗎?」哈利碰碰西弗勒斯黑衣底下硬梆梆挺著的肩膀,輕聲問道。「老實說。」

「說真話嗎?」西弗勒斯問道,看似不確定戀人是否真的想要聽。在他點了頭後,西弗勒斯平靜地承認:「我的感覺就像這世界的四面牆正朝我合攏了過來。那種吸血鬼探測器將使我這個物種步入滅絕。這個......感覺就像我的最後機會。」

西弗勒斯不曾言明他的恐懼,這是最接近的一次。哈利不知道驕傲的戀人會不會樂意接受他的表示,可他忍不住。他上前緊緊將西弗勒斯摟向了自己。

或許是這個千年古密室的氣氛的關係,但在他的臂彎裡,西弗勒斯全身繃得緊緊的。片刻後,西弗勒斯放鬆下來,偎進了擁抱中。

「你不是無路可退,」哈利堅稱,將距離拉開到能夠看見西弗勒斯的雙眼。「要是我們沒法在魔法部將反吸血鬼運動執行到底前找到斯萊特林的藥方,我認為我們應該搬進麻瓜倫敦。一起搬。」

西弗勒斯的眸子暖了起來,流露的不只是深情。「在麻瓜倫敦我要做什麼呢?」

「小情人,成為你家闊佬藏在屋裡的嬌如何?」哈利笑得合不攏嘴地提議道。

西弗勒斯的淺笑一閃而逝,但笑意就在那裡,而這是唯一重要的。「我會謹記在心。」

「只要記住這一點:你不是無路可退,」他又嚴肅地重複了一遍。

西弗勒斯點點頭,轉向入口。儘管他們這時已相當有把握,蛇怪死前並沒有產下任何卵,但西弗勒斯還是以其一貫的審慎,先在門口用魔杖和鏡子確認一下那生物是否存在。

斷定房間沒有問題後,他們踏進了一處貌似魔藥實驗室的地方。牆面的架子裡,排列著玻璃器皿、玻璃試管、藥瓶、還有材料罐,跟西弗勒斯的實驗室是一個模樣。數只坩鍋架在一張熬藥桌上。房間小巧,但可住人,一如戀人的工作室的情況。

那些簡單的家務咒可以持續千年以上真是令人震驚,不過這間祕密實驗室看起來就像它的主人才剛在片刻前離開。

「真驚人,」西弗勒斯看著附近架上的罐子,語氣很不甘願地評論道。「這些材料保存得很完美。瞧瞧這些蠑螈眼!」

「如果你不介意,我寧可不看。留堂時處理的那些蠑螈眼和蟾蜍心,我還記憶猶新。」

西弗勒斯似乎沒在聽;不管那些罐子裡的到底是什麼,都太吸引他了。那些罐子上一個標籤也沒有,這是斯萊特林和西弗勒斯的罐子間最主要的差異,因為西弗勒斯的材料全都標示得很醒目。

西弗勒斯檢查那一排排的容器時,哈利更往實驗室內部走去。在工作區的盡頭,他發現了那種古時候用來收藏大型羊皮紙卷的木箱。那木箱幾乎有棺材大小,非常的大。

「西弗勒斯?」他不得不喊了戀人的名字兩次,西弗勒斯才勉強讓自己離開斯萊特林沒有標籤的儲藏物。「我想我們可能發現什麼了。」

西弗勒斯加入他,一起走向那個杉木箱子。那箱子打磨拋光得完美,沿著箱蓋邊緣刻了華麗的蛇形紋飾,箱蓋與箱子前面還裝飾著斯萊特林的紋章。箱子上看不見有鎖,但當西弗勒斯企圖打開箱蓋時,儘管這名吸血鬼使盡全力,箱蓋還是拒絕屈服讓步。

「等一下,」哈利提出意見。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最近的蛇形圖樣上,說出他認為是『打開』的話。這句話說出口時,又一次聽起來像是連串的噝噝音:「Shurrresssssh hasssssaaaa。」

哈利首次出擊,箱蓋就打開了,西弗勒斯稱讚一句:「好主意。」

一看到箱裡的東西,他們倆都倒抽了一口氣。箱裡的羊皮紙確實數以千計。看來薩拉查.斯萊特林在他九十年的人生裡寫下的每一張紙,很可能都存放在這裡。

「這可能要耗上一陣子,」哈利說出顯而易見的事。

「的確,」西弗勒斯同意道,但聽起來並不為這個可能感到心煩。「不過......這是最有希望的。」

愛極了西弗勒斯沒法完全掩飾住的興奮,他輕聲問道:「想要我把箱子縮小,帶回你的住處嗎?回程要走超過三個小時,我們該儘快動身。」

西弗勒斯點頭後,他縮小了箱子,小心翼翼放在長袍口袋裡。

「還有任何你想順道帶走的東西嗎?」哈利一邊問,一邊祈禱西弗勒斯不想要任何一罐那種裝滿黃濁液體、還有曾是活物的不明殘塊飄在裡面的可怕東西。

「不用了,不過我會想再過來,」西弗勒斯答道,目光渴望地慢慢打量實驗室。

「我怎會知道你要說這種話呢?」他微笑了起來。

然後他們肩並肩,踏上返回哭泣的桃金娘的洗手間的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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