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回到西弗勒斯的住處－－嗯，現在是他們的住處了，哈利糾正自己－－西弗勒斯便消失在他的吸血鬼研究室裡，直到當晚深夜都沒出來。

熊熊爐火前，哈利坐在慣坐的灰色安樂椅裡，努力抖落那些冷冽隧道所帶來的寒意。最新一期的魁地奇月刊攤在雙手上，他傷感地讀著維克多．克魯姆失敗的職業生涯，一邊抿著熱茶，這時一個擺明了很沮喪的西弗勒斯回來了。

哈利注視戀人不發一語地頹然坐進身邊的椅子裡。他板著一張既氣憤又失望的臉，右手拿著一張兩英尺長的羊皮紙。

哈利瞥向羊皮紙，紙上似乎描繪著一排排乍看之下很像許多綠色小蛇的圖樣。

「看來我們有個很嚴重的問題，」西弗勒斯說道。

哈利憶起西弗勒斯說過古時候的魔藥大師都致力於保護他們的作品，便問：「出了什麼狀況了？你沒法破解斯萊特林的密碼嗎？」

「破解？我甚至閱讀不了，」西弗勒斯嘆口氣。

「你是指？」

「看看這個。完全無法理解。」

西弗勒斯把羊皮紙遞給他。他把魁地奇雜誌扔到一邊，接過紙卷，拿了過來。哈利推高鼻梁上的眼鏡，低頭看那張泛黃的紙。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起初哈利似是看見了一排排的小綠蛇，但在把羊皮紙湊近到可以閱讀後，他注意到那些小蛇其實是字母，甚至還不是綠色的。筆跡雖然陌生，卻很容易辨認。「聚合草（Comfrey）可治胸部疾患，但用苦薄荷（horehound）最好。加進去，然後順時針方向攪拌－－」

「你在做什麼？」西弗勒斯問道，一邊在椅子裡坐得更直了。

「朗讀啊。這不是很合理，但是－－」

「你看得到那裡的字？英文單字？」西弗勒斯語氣激動地質問道。

「呃、是啊。你不能嗎？」哈利結巴了。

「不能，該死到家的不能。只是一列又一列相同的蛇形符號，看不出有任何模式存在。那上面說什麼？」

「我才剛把這部分念給你聽了－－」

「沒有，」西弗勒斯糾正道。你剛剛又說了次爬說語。」

「是嗎？」哈利傻傻地問道。

西弗勒斯點點頭，片刻後說道：「對這些羊皮紙施法的男人是個真正的天才，可能還跟你一樣強大。薩拉查不但施咒讓密室只允許他說爬說語的繼承人進入，還成功地在筆記上施了某種咒語，只有他的繼承人能夠閱讀。我從沒碰過這種事。你在羊皮紙上還有偵測到咒語嗎？」

哈利閉上雙眼，全神貫注在羊皮紙上。除了一個強大的保護咒外，羊皮紙本身感覺上完全正常，不過有絲最為微弱的力量痕跡猶如垂死之人的脈搏般，一顫一顫地竄過文件。

「紙上只有一樣東西，一種保護咒。那個加密咒是施在墨水上的，」哈利最後斷定。睜開雙眼，他盯著羊皮紙。那些單字在他看來仍舊再正常不過了。「你看這羊皮紙，上面寫的真的不是英文嗎？」

西弗勒斯搖搖頭。

哈利看見釋然感受漫上對方緊繃的臉。

「那麼，這是阻礙而不是路障，」西弗勒斯喃喃自語。盯著燒得劈啪作響的爐火一會兒後，西弗勒斯輕聲問道：「波特？」

哈利心知接下來會是什麼，應了聲睏倦的「嗯？」

緊接而來的是久久一陣緊張得古怪的停頓。終於，西弗勒斯似乎逼自己以一種哈利認為可能是要設法像是鬧著玩、結果聽起來卻像戀人無疑是被自己必須做此請求而嚇壞了的語氣問道：「你有多愛我？」

這是西弗勒斯第一次提到哈利在另一夜對他的聲明。他和西弗勒斯一起住在這邊的四天裡，戀人的所有感受全都透過行動表示，而不是言語。哈利明白說這話對西弗勒斯來說有多困難，便微笑地幫他把事情變簡單了。「愛到願意為你翻譯一大箱爬說語，假如這就是你要問的。」

「確實是，」西弗勒斯掛著那小小的、怯怯的、有時會牽動他嘴角的微笑答道。「謝謝你。」

「這是我們的問題，記得嗎？」哈利提醒他，接著問道：「你想現在開始嗎？你手裡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種緩解呼吸困難的魔藥。我想那不是我們在找的東西。」

西弗勒斯精疲力竭地嘆口氣，把羊皮紙放在茶几上。「可能要耗上好一陣子。」

「幸運的是，你有個專屬的住家翻譯員，」哈利打趣道。「所以我們要把握時間嗎？」

「要是你不累的話，」西弗勒斯說道。

這是個漫長的一天，他們兩個也都累壞了，不過哈利看得出西弗勒斯有多興奮於他的研究裡可能存在著一種吸血鬼治療法。「我當然不累。我們越早開始就會越早找到。」

「在這個情況裡，『早』是個相對上的概念。你沒看見那箱子裡有多少羊皮紙嗎？」西弗勒斯問道。

「悲觀主義者。走吧，你可以記下我念出來的內容，以防你想試試任何吸血鬼療法以外的魔藥，」深知如何吸引他的西弗勒斯，哈利這樣說道。

西弗勒斯看了他很久，隨即以無辜的語氣問道：「你是說把你的噝噝聲記在那張羊皮紙上嗎？」

「我忘了那個，」哈利說道。

「我就想你可能是忘了。」

「所以你在說的是，我要把內容全都寫下來？」哈利問道，一邊設法不要為當前難題的深廣而感到恐慌。

「要是可以的話，」西弗勒斯答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我們又不確定墨水上的咒語允不允許你把內容翻譯成英語，很有可能你最後是用爬說語寫下譯文。」

「呃，那難道不是個令人鼓舞的想法嗎？好了啦，我們已經有夠多問題，你別再為我們添上更多問題了。來去瞧瞧我能從那堆東西裡得到什麼，行嗎？」

西弗勒斯悶悶地一頷首，帶頭走進塞滿東西的工作室。直到這一刻之前，哈利都只是趁戀人出入工作室那瞬間，飛快地往裡頭瞄上一眼。

這間以火把照亮的房間，真的隨著存放此處的許多黑魔法用品和蒐藏品所散發出來的力量而顫動著。哈利迅速打量了一下，箱子、書架上的書籍與魔法用具，塞滿這個大房間百分之八十的空間。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空間則專屬於一小張魔藥工作桌，不過如今這塊方寸之地已經與敞開的斯萊特林之箱一起分享了。

那張工作長桌上攤了整片畫滿小蛇的羊皮紙，箱子裡的東西數量卻簡直像是動都沒動過。

西弗勒斯說的沒錯。這會耗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