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兩人來說,接下來這幾天是一段安靜休養的日子。哈利的體力恢復速度簡直是以分鐘為單位,使他有能力勸服西弗勒斯壯起膽子,每天下午一起在霍格沃茲的庭園裡走上幾小時。這是他印象裡頭一次戀人在陽光底下沒顯得很不舒服,一徑扭動著身體。

西弗勒斯痊癒後,過了三天,他們回到大廳的教師席用餐,不過用餐者只有米勒娃、波比、海格和他們。他與西弗勒斯已經超過一個月沒出現在教師席上了,等他們終於來大廳吃早餐時,其他人早已習慣聚集在長桌一端。

米勒娃看了他一眼,擔心地說:「哈利,發生什麼事了?你蒼白得要命。」

她的藍眼譴責地朝西弗勒斯瞪了過去。

哈利可以理解她為什麼這麼疑心重重,因為西弗勒斯的腮幫子呈現健康的粉紅色,他的臉和手也不再是蠟黃色的。西弗勒斯洗過不久的頭髮濃密、充滿光澤,這副模樣以前只存在於攝食後的那瞬間。在外人眼裡,西弗勒斯看起來就像個吃得很好的吸血鬼。

他們望著那三張如出一轍的責難神情,止步在離長桌還有幾英尺遠的地方。顯然他們的朋友懷疑西弗勒斯耽於攝食,傷害了他。

這是一個他們兩人都不曾料到的情況。上個月他們關在西弗勒斯的住所裡與世隔絕,以致他幾乎忘了霍格沃茲這裡還有其他人知道西弗勒斯的病症,會注意到西弗勒斯的外表有了極大的改變,而西弗勒斯之前為了避免發生那種改變,已經承受折磨三十年。

米勒娃、波比和海格毫無異議地接受了他跟西弗勒斯的關係,對於他搬進地窖一事,沒有一個發表除了「哈利定期到此盤桓究竟有多好」以外的言論。但是很顯然他們的三個朋友現在全都在反思他們對這個奇特關係的立場。

至少米勒娃和波比板起了臉,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而海格長著絡腮鬍的臉毫不掩飾地表露他的憤怒。這個混血巨人氣沖沖地盯著西弗勒斯,彷彿正在考慮用桌腳宰了這隻吸血鬼。

「請別那樣瞪著西弗勒斯,」哈利出言請求,同時走向慣坐的位置,那是位在麥格右邊的第二個座位。「他沒做錯任何事情。事實上,他做對了每一件事。他痊癒了。」

「耽於攝食治療不了他的病,」波比挺直了穿著潔淨白袍和頭巾的身體訓斥道。「你讓我很震驚,西弗勒斯。你以前從沒這麼......輕率。瞧瞧這孩子!他瘦了十公斤,臉色比你的還蒼白。」

「我不是男孩!」他提醒他們,那激動的語氣證明他的聲明是假的。

西弗勒斯理性的低沉嗓音切穿那剛剛萌芽的歇斯底里,「夫人,妳誤會了。波特說的不是治癒我的飢餓,而是指治癒我的病症。」

「你的......」波比張大了嘴,同時她身邊的米勒娃叫道:「不可能。」

海格向來是一群人中最容易上當受騙的那個,這時他喃喃一聲:「天啊,」然後站在米勒娃的另一邊,一臉驚嘆的的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頂著所有人的懷疑目光,西弗勒斯平靜地坐進哈利與米勒娃之間的椅子。

「我跟你們保證,那是真的,」西弗勒斯堅稱,一邊伸手去拿一盤炒蛋。

哈利微笑了,因為戀人先把炒蛋撥進他的盤子裡,才幫自己張羅食物。由於他感覺自己健康多了,西弗勒斯其實再也沒必要幫他忙,但他為自己做的這些瑣碎小事,特別是在大家的面前做,仍令他覺得自己很受重視。西弗勒斯生性含蓄,從不輕舉妄動,但是打從哈利第一次陪他來到教師席的那天起,西弗勒斯就不曾努力掩飾或否認他們間的關係。

「怎麼做到的?」仍舊不相信的米勒娃質問道。「吸血鬼化是不治之症。」

「有個療法,」西弗勒斯提醒道。

「僅是傳聞而已,」女校長予以駁斥。

「就算那個療法並未失傳,你們又要如何找到?」波比問道。

「就算什麼並未失傳?」顯然很困惑的海格問道。

波比轉向身旁這個大塊頭,解釋說:「一千年前,薩拉查.斯萊特林之所以成名,據說是因為他治癒了變成吸血鬼的小妻子。這是唯一記錄在案的治癒個案,已經有一千又十一年之久了。」

「斯萊特林在世時對這個療法守口如瓶,等他去世,療法就失傳了,」米勒娃補上一句,然後轉頭問他們:「隔了這麼多年,你們還能上哪去找來斯萊特林的治療法?」

「到斯萊特林自己的祕密實驗室裡找,」西弗勒斯回答。

「他的什麼?」米勒娃問道。

「斯萊特林有個工作室就設在密室裡,」哈利解釋道。

「就在--」她露出萬分驚訝的表情,哈利當初突然想到這點時,臉上也是這副模樣。

「是的,米勒娃。在搜尋這世上的黑魔法蒐藏品以得到斯萊特林治療法的三十年來,我就一直坐在那療法的上頭,」西弗勒斯說道,語氣滿是諷刺的味道。「一旦這位波特知道我在找什麼,他只花了兩秒就把答案拼湊出來:要是斯萊特林曾把作品藏在任何地方,那個地方就會是他的密室。」

「你們到那底下去了?」米勒娃問道。

「是的,」西弗勒斯說道。

「我們發現了斯萊特林的實驗室,還有一整箱他的著作,」哈利興奮地報告道,一邊努力嚥下炒蛋,好讓大家不會太明顯地注意到他在嘴巴塞得滿滿的時候講話。過去這三天,他一直在把誤過的餐給補回來。
「斯萊特林以爬說語記錄他的成果,所以波特不得不幫我翻譯,」西弗勒斯補充道。

「爬說語?」海格再度加入談話。「那是蛇的語言,不是嗎?我不知道爬說語有文字。」

「我也不知道,」西弗勒斯說。「在我看來,斯萊特林文件上的字跡完全像是一排排很相似的蛇,不過波特把那看成一個個字。」

「真是不可思議,」米勒娃說。

「可不是嘛,」哈利眉開眼笑。「現在他沒事了。」

「我不認為校長指的是這個意思,」西弗勒斯輕聲對他說。

哈利漲紅了臉,因為米勒娃臉上的微笑告訴他,西弗勒斯說的沒錯。她在說的是他們的發現和翻譯斯萊特林的治療法。

「那也是很了不起的,」米勒娃解圍道,好像他才六歲,需要那種安慰一樣。

「西弗勒斯,治療法是咒語還是魔藥?」波比問道。

「是魔藥,以一種茄科植物為基底。幸運的是,其他藥材抵銷了這種茄科植物的致幻效果,」西弗勒斯答道,隨即應波比的詢問,繼續列出大部分的藥材。「這是一種平衡得很巧妙的毒藥。」

「只消服用一次嗎?由於那些藥材,這副藥方會造成一些令人相當不適的副作用,」波比推測道。

「這副魔藥得由獻血者於每日日出時服用,持續一整個月相週期,並藉其身體過濾,而我透過攝食吸收藥效,」西弗勒斯說。

「儂的意思是--」海格才要說話就打住了,轉頭一臉憂心忡忡地盯著哈利。

「我必須喝下那藥水,」哈利證實了他的猜測。「那就是我瘦了這麼多的原因。過去這個月來,我什麼都吃不下。西弗勒斯是不想要我這麼做,可我堅持,」他趕緊補充,這樣就不會有誤解了。

「儂必定真的很喜歡教授,」海格說道。

哈利往左邊一瞥,發現身邊的西弗勒斯已經滿臉通紅了,於是伸手過去搭在西弗勒斯的前臂上,平靜地宣布道:「我想,比喜歡還多一點吧。」

忽然意識到別人可能並不想知道那麼多訊息,他低頭瞪著餐桌,感覺臉頰一片熱烘烘,不過他的三個老朋友全都微笑了起來。

「那太好了,哈利,」海格熱烈地表示贊成。「儂跟教授已經孤單得太久了。」

米勒娃和波比也相繼表達了她們的贊同。

片刻後,波比說道:「哈利,若你不介意,早餐後我想幫你做個檢查。」

「我早料到了,」哈利回答。

「所以說,你服用一個月的藥水,而西弗勒斯藉由攝食吸收藥效。這是多麼獨特的想法啊,」米勒娃評論道。

「我自己是永遠也不會想到的,」西弗勒斯附和道。「斯萊特林的筆記寫得很清楚,除非藉助人類的血液,否則吸血鬼的身體沒法吸收這藥水。最後一步是我所遇過最膽大瘋狂的建議。」

「怎麼說?」波比問道,她是在座中除了西弗勒斯以外最了解魔藥的人。

「最後一步需要獻血者在服過最後一劑魔藥後,喝下吸血鬼的血。令我終於開始變回人類的就是那一步,」西弗勒斯解釋道。

海格張嘴說:「你是說哈利--」然後就震驚地陷入了沉默。

「你相當冒險,」波比最後對他說道,目光責難地瞟向西弗勒斯。

「他並不想這麼做。這也是我逼他的,」哈利告訴他們。「因為這是讓我們過上正常生活的唯一機會。」

「難怪這療法在歷史上只進行過一次,」米勒娃說道,表情仍顯得很震驚。「我甚至不想去思考萬一哪邊出了差錯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但是什麼差錯也沒出啊,」哈利咧嘴笑著答道。「過程是很辛苦、很恐怖,但我們做到了,現在西弗勒斯自由了。」

「為此感謝梅林,」米勒娃說道,海格和波比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

「當然這個發現必須與全世界分享,」波比說。「可能會有數以千計的可憐人因此獲救。」

「我今天下午應該就能完成關於斯萊特林治療法的論文,」西弗勒斯說。這幾天哈利一直躺在玫瑰花園裡曬太陽,西弗勒斯則坐在他身邊查看他的筆記,一邊在一張三英尺長的羊皮紙上塗塗寫寫。「我會在明天我們動身前,把論文貓頭鷹給魔藥月刊與醫療巫師季刊。」

「動身?」海格問道。

「我們要去海灘,」哈利答道,暗自希望能不讓嗓音流露那種六歲孩子才會有的興奮之情,但連他自己也能聽見這即將到來的首次真正的度假,令自己興高采烈得離了譜。

海灘?」米勒娃的目光震驚地轉向西弗勒斯,波比和海格也同樣看了過去。

哈利很能理解她的驚訝。他蟄居地窖的戀人是出了名的痛恨明燦陽光,這股反感有部分是源自西弗勒斯之前的情況,但他知道也有部分是西弗勒斯與生俱來的偏好。

「我已在聖托里尼島租下一幢度假別墅,為期一個月,」西弗勒斯說道,沈重的語氣裡充滿諷刺。

「西弗勒斯,我從沒想過你是那樣的人,」波比以稍帶揶揄的口吻喊道:「去地中海的海灘度上一個月的浪漫假期!」

顯然她說出了他們三個人的心聲。

哈利有點緊張,認為西弗勒斯對她的玩笑的反應不會太好。但是顯然西弗勒斯跟這三個人在一起時是相當輕鬆自在的,因為西弗勒斯只是很令他驚訝地解釋道:「波特以前不曾看過真正的海灘。」然後以一種愉悅的腔調繼續說:「相信我,我已經被從輕發落了。我原本還覺得會以非洲探險作結,畢竟他是個年輕的格蘭芬多。」

哈利注意到米勒娃的目光,就朝他以前的學院長迅速眨了下眼睛,隨即回過頭對西弗勒斯相當鄭重其事地說:「其實我正想在春假時來次奈洛比大探險呢。」

他知道他是在得寸進尺,也知道西弗勒斯肯定會在拒絕這個荒唐透頂的提議時大肆嘲諷,可他就是忍不住要稍微作弄西弗勒斯一下。

哈利看著西弗勒斯那張輪廓鮮明的臉猛地收起了志得意滿的表情。令他萬分震驚的是,一等戀人的臉褪去驚訝之色,西弗勒斯只說了句:「好吧,我想那會讓我有機會親自採集某些在我的魔藥材料中最具異國風情的藥材,只要我沒被那裡的動物吃掉。」

要是他需要任何西弗勒斯.斯內普有多愛他的證明,那麼他剛剛得到了。哈利敬畏地住了口,回頭看其他人,發現他們全都笑嘻嘻地望著他們。

打從埋葬了羅恩與赫敏,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像是再度擁有了真正的家庭。

但就算米勒娃、波比和海格不愛他,他待在這裡也會很高興,只因為他們是那麼明顯地愛著、接受著西弗勒斯。在他還小的時候,阿不思和其他霍格沃茲的成年人對斯內普的忠誠,曾令他沮喪困惑,但由於他看見了這位常是乖僻遁世的魔藥大師私底下是如何與同僚互動的,他開始了解他們的關係。或許西弗勒斯曾是吸血鬼加上前食死徒,但他仍是霍格沃茲這個家庭裡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而在搬來跟斯內普住時發現到米勒娃和其他人之所以歡迎他加入他們的行列,既是看在西弗勒斯的份上,也是因為他本身的緣故,則是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哈利,昨天的預言家日報有篇你離開了傲羅司的報導,」海格說。「你看過了嗎?」

「你是指『活下來的男孩解甲歸田』這篇報導,還是『失去他的魔法界要怎麼辦』這篇?」哈利輕笑道。

「兩篇都算吧,我想,」海格答道。

「我怎會沒注意到呢?」哈利反問道。

「你的上司好像很傷心你離開了,」海格說。「他看起來像是好人。」

「最好的一個,」哈利迅速表示同意,沒提起帕克的洞察力是他離職的主因之一。

「我可沒法責怪他什麼,」波比說。「傲羅司的損失肯定是我們的收穫。」

「沒錯,哈利,我們全都非常高興有你在這裡,」米勒娃補上一句。「我希望教授黑魔法防禦術不會太過埋沒你的聲名。」

他輕聲笑了起來,瞥了眼西弗勒斯,揶揄道:「我很肯定那些額外待遇會讓我免於徹底泯然眾人矣。」

一等笑聲平息,談話便不知不覺轉到較不觸及私人的話題。哈利把全副注意力都轉到早餐上。他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屬於這裡了。他朝身邊的男人微微一笑,然後急切地專心吃起早餐來,一邊對未來自己和西弗勒斯的新生活充滿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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