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



暑假期間,他跟鄧不利多連一個字都沒說。儘管布萊克沒對波特的生命造成更進一步的威脅,似乎顯示了校長——真是該死!——很可能是正確的,但西弗勒斯心裡依然保有一絲謹慎的懷疑。但就算不存在著懷疑,西弗勒斯也絕對不會承認;他還有份驕傲在。



隨著盧平的辭職離去,那些噩夢也逐漸淡去,這是西弗勒斯緊緊攀住的一個小得可以的勝利。但他還是作夢:在那些令人不安的古怪夢境裡,莉莉變成波特,又再變回來;在曚曚曨曨的幻象中,他們兩人相互滲透,逐漸融為一體。



西弗勒斯不太知道要如何看待這些夢,只知道它們令他心神不寧。



暑假過了一半時,米勒娃突破他的自我隔絕,邀他共進下午茶。他們聊著大多是無關緊要的事,令西弗勒斯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頗為樂在其中。茶會接近尾聲時,她就魔法部發表了一個格外尖酸刻薄的評論,害他真的微笑了起來。她回以微笑,抿了一口茶,然後默默注視他片刻。



「很高興見到你的精神提振了些許,」她說。「你最近一直很……沉默。內斂。」



西弗勒斯挑起一道眉毛。「由於我正常狀況下是社交場上風頭最健的人物,這顯然標誌著一個重大的改變。」



米勒娃的嘴角突然一勾。「唔,這倒不是,」她說。「不過非常醒目。比平常還要引人注意。」



西弗勒斯垂下目光,望向茶杯。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提到這情況。不過有時候……我很擔心你。」



「妳無須如此。」



「儘管如此,我還是擔心了。」她停了停,攪拌著茶,好像在讓這句話有時間被充份理解。「我是不敢冒昧詢問你跟校長談了什麼,竟導致這樣嚴重的不合——」



「很好,」西弗勒斯直視著她說:「因為我絕不會告訴妳。」



「我知道,」米勒娃心平氣和地說。「而且我敢肯定不管原因為何,你都有很好的理由大發脾氣。阿不思可以表現得……相當棘手,假如他選擇這麼做的話。」



必定是這句完全出乎意料的承認,令西弗勒斯的舌頭凍結。因為他找不到別的理由來解釋,何以他還不對她下逐客令。



「我是沒有立場過問,」米勒娃說:「但我真的很不喜歡看你如此苦苦掙扎,而且——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你若願意聽老太婆一言:不管你如此奮力對抗的是什麼——你能改變它嗎?因為若是不能,試著……接受它,可能會比較輕鬆。」



西弗勒斯張開嘴,儘管他並不知道自己打算說什麼,但在能夠說出來前,她揮手阻止了他。「別說,」她說。「我不想知道答案。這是個只有你才能問自己的問題。」她站起身。「就一個下午來說,我已經叨擾夠久了,也該離開了。」



起先他拒絕思索她的話。但在黑魔標記醒目地刊載在《預言家日報》的標題上的那一天,他坐在黑湖畔,想著莉莉和波特,想著扔給他的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他一動也不動地坐了好幾小時,就連鄧不利多走上來站在他身邊時也沒動。



「暴風雨將至,」鄧不利多說。



西弗勒斯遠眺黑湖,湖水平靜無波,只有些微漣漪在微風的吹拂下掠過了湖面。他確實不曾請求擔起維護波特生命安全之責,但他終究扛起了責任。



「是啊,」他說。





就跟所有的暴風雨一樣,這一個暴風雨也是悄無聲息地到來。



好吧。是趁一所這種規模的學校在準備接待兩支外國學校代表團,以及某人執行作為一院之長的繁重職責時,盡可能悄無聲息地到來。



新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是位寧可在阿茲卡班看到他的前傲羅,這確實徹底無補於事,但是,坦白說,任誰都比盧平好。西弗勒斯再過一百萬年也不可能稱穆迪為『朋友』,但至少他表裡如一。至於這男人會被別人譏笑為疑神疑鬼的言行,西弗勒斯完全可以理解。穆迪就跟他一樣,視生存為第一要務,而那只會令他理當得到某種尊重。



也使不夾槍帶棍作任何人身攻擊變得容易得多。所以在學期的第一天,當穆迪前腳來到他的辦公室,馬爾福後腳跟著踏進來時,西弗勒斯就像滴水不沾的鴨子一般,把那些攸關他過去的愚蠢指控通通當成了耳邊風,直讓那個男人說個過癮[]。眼下他更加關心的是德拉科一而再、再而三的魯莽表現。

[]原文是So when Moody came to his office on the first day of term, Malfoy firmly in tow, Severus let the sly references to his past bounce off him like water off a duck until the man had his fill.後半句的鴨子與水滴、攻詰與反彈球的妙喻,不知該怎麼翻譯,懇請指教。

「馬爾福先生,我承認我發現自己對你非常失望,」一等門在穆迪背後碰地甩上了,他立刻說:「光天化日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面,攻擊波特?難道我沒教過你比這更好的手段嗎?」



「他汙辱我母親!」



「我很確定你衝動的袒護她這點相當令人欽佩。但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發動反擊,還受衝動驅使地貿然行事,便損害了你的學院——我的學院——的名譽。腦子一浮現施展惡咒的念頭就立刻採取行動,這既不需要狡猾也用不著詭計;任何一個格蘭芬多都能做到。事實上,他們經常這麼做。馬爾福先生,也許,你分錯院了?」



德拉科一下子面色如土。「沒有!」



「那就證明它!」西弗勒斯說。他大步繞過辦公桌,猛地在男孩身邊停下,傾身湊上前說:「我對你有更高的期待,我知道你不會辜負它。表現得像個斯萊特林吧,這樣我們就不會有麻煩了。」



德拉科的下唇顫了起來。「這不公平,」他喃喃地說。「你不能暗示我像——要是我父親聽到——」



「你的父親,」西弗勒斯說:「會對你的行為感到震驚,這點你也知道。所以你當然可以告知此事——這是你的選擇,只是不要指望我替你的行為粉飾太平。」



從男孩雙肩繃緊的情況來看,假如這話很不幸是必要的,依德拉科的習性來看,也許說得有點嚴苛了。西弗勒斯撤身後退,回到辦公桌,倚著桌子站著。



「不過,假如,」他越發輕柔地說:「你選擇不要告訴他……那我也看不到把你的小疏忽告訴他的迫切理由。這件事可以只有你知我知。畢竟,你還在學習,給予某些體諒是必要的。」



他能在男孩小心翼翼抬起頭來之前,看出他臉上露出了掙扎之色。然後,「他——他把我變成了雪貂!」



西弗勒斯震驚得眉毛猛地一跳。「波特?」



「不,是穆迪!」



西弗勒斯歪著頭。「這樣啊。」他對穆迪的尊敬立刻很顯著地降了一級;有些界線就是不該踰越。「既然如此,馬爾福先生,我可以跟你保證,我會直接跟校長報告此事,提出最嚴正的抗議。要是你又發現自己被老師變形了,你要直接過來找我,好讓我處理此事。可以嗎?」



「可以,」德拉科表示同意,不過恐懼還是令他的聲音顯得很不安。「先生,他似乎不是很喜歡你。」



「是不喜歡,」西弗勒斯同意道,緩緩微笑了起來。「但有可靠的人告訴我,他具備格蘭芬多的特質,而我知道如何暗中下手,不像他們。現在,出去吧,設法下回做得好一點,嗯?



「是,」德拉科說:「謝謝你,先生。」



老實說,西弗勒斯很希望他永遠沒有跟穆迪對打的機會。那男人也許瘋了,但會是個強大的對手,而任何一個真正的斯萊特林都知道如何衡量機會與風險,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以及何時放棄才最明智之舉。



不過德拉科一點也不需要知道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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