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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波特堅持定要來場告別演出。某一晚,西弗勒斯在走廊巡邏的時候,一個女孩狂亂地衝向他,噙著淚水的眼眶紅得跟那頭飛揚的髮一樣。

 

「斯內普!」她大喊:「你得——快點過來!有事,」——一聲啜泣——「可怕的事——」

 

西弗勒斯尾隨她直奔觀星塔的入口。就在那裡,石梯底躺著波特,雙眸在撞歪了的眼鏡後茫然地大睜著,脖子擰成一個不自然的角度。

 

「怎麼回事?」西弗勒斯厲聲問道,即便他正納悶著當一切都塵埃落定、黑魔王終於永遠結果了波特時,波特是否看起來會就是這副模樣。

 

金妮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只是在親熱,」她眼淚流個不停地說:「就在樓梯頂端,但後來他必定是,我不大確定,大概是絆倒之類的,」——西弗勒斯瞥眼波特的鞋子,繫帶鬆脫了——「然後他就滾了下去。我沒來得及拉住他,他就這樣走了——」

 

「由此可見,」西弗勒斯咆哮道:「妳當時不應該吻他的!」

 

金妮踉蹌著晃了下身體,眼底的絕望稍閃即逝,變成怒火。「是啊,我確實再也吻不到他了!」她大喊。「永遠吻不到了!你怎敢說這種話,你這個混帳王八蛋,我從來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心[]!」

[]原文是you haven’t even got a heart. 意譯或可為「你根本就是沒血沒淚」,但為了配合下一句,採直譯。

接著她攢緊拳頭,殺機畢露地一頭衝向西弗勒斯,彷彿她的毆打可以傷到他似的,彷彿相較於那把用牢牢戳在他……心臟正中央的領悟鍛造而成的刀子,她的赤手空拳有一絲一毫的殺傷力似的。

 

 

「格蘭芬多扣三十分!」


小情侶嚇了一跳,猛地分了開來,但西弗勒斯甚至沒注意到那女孩,唯一看見的只有波特:急促的呼吸、蹂躪得通紅的唇、魔杖光耀下晶瑩的水光、一抹暗色吞沒了眸子裡的綠,因為身處慾——

 

「經深思熟慮後,扣該學院五十分!因有傷風化,每人扣十分,宵禁後在外遊蕩,每人扣十分,還有十分是因為你,波特,沒有綁緊鞋帶!」

 

「沒有綁緊鞋帶,真的假的?」金妮說。「你是觀察了多久,才逮到這樣一件雞毛蒜皮?」

 

「韋斯萊小姐,因為妳的放肆與污衊,另外扣上十分,」西弗勒斯說,但不管他多努力,都中止不了像這樣盯著波特不放的行為。他甚至差點沒能迫使自己的雙眼鎖定在男孩臉上,而循著誘惑往下瞄了。

 

「卑鄙小人,」金妮嘀咕著跨步插在他們之間,握起波特的手「走吧,哈利。」

 

波特跟著她走了,但在離開時,叛逆地瞪了他最後一眼。

 

一場告別演出,一切西弗勒斯違反理智而渴望的,一切他不准擁有的,波特當然都要拿過來甩在西弗勒斯的臉上。

 

倒不是說波特有意為之。而是時間。

 

時間是個婊子。

 

 

那夜,他燒掉了波特死亡日誌。他已經持有太久,遠超過安全的時限了。

 

 

一片混亂。不知怎的,德拉科成功突破了城堡無法突破的防禦,而且西弗勒斯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不過霍格沃茲內部確實出現了食死徒。西弗勒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是在米勒娃的守護神躍過他臥室的牆壁把他驚醒的時候。

 

他從未著裝得這麼快過,卻仍舊喪失了寶貴的幾秒鐘。等他加入戰局時,戰爭已經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斯內普!」唐克斯說著往下一縮躲到樓梯的欄杆後面,閃過一束紅光。「謝天謝地他媽的你在這裡,」——她射出另一個咒語——「那幫人全往那個方向去了,我認為他們是跟著——」

 

「德拉科?」

 

她點點頭,站起來瞄準目標,隨即迅速低頭,及時躲過往她這邊射來的綠色光束。「我一直在努力穿過火網,但他們——」

 

「我來吧,」西弗勒斯說。

 

然後他身法蹻捷的穿過混亂的戰場,由於不是任一方的主要攻擊目標,只消眼明手快地躲開流彈就行了。他狂奔過走廊,最後抵達觀星塔的入口。在那裡,隆巴頓和洛夫古德正對著緊閉的大門發射起不了作用的咒語。他一把推開他們,直接炸穿大門。

 

「待在原地,」他說著三步併做兩步蹬上樓,到頂時把門炸穿,然後——時候到了。

 

「西弗勒斯……」鄧不利多輕聲說,西弗勒斯推開德拉科,大步流星地走向前。他的視野似乎窄化到只剩下前方的那個男人。沉重的倚著牆,焦黑的手死氣沉沉,臉為屍骨再現照亮,這樣的鄧不利多顯得很脆弱,非常非常脆弱。

 

西弗勒斯想起那雙皮膚乾皺的手捧過他下顎、為他蓋過毯子,想起那緩緩流下他喉嚨的苦甜巧克力。他想起鳳凰之歌,還有溫暖的熊熊爐火,想起晚餐時機敏的魔法理論分析。他想起一個他絕對不該被逼著答應的承諾。

 

「西弗勒斯……求求你……」

 

他舉起魔杖,想著波特死亡時的雙眼,讓那雙眼的綠填滿他。

 

阿瓦達索命!

 

鄧不利多的軀體飛在半空中,在那漫長的、被勒令暫停的一秒鐘裡,停止跳動的似乎是自己的心臟。西弗勒斯吸口氣,目送他墜落。

 

之後他抓住那個他根本無意的男孩的手,拔腿狂奔。

 

 

波特追上來了。當然他追上來了;這就是波特,他人生的唯一目標就是折磨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人生的唯一目標是教導他,給他一個又一個極其需要的教訓:

 

別視黑魔法如兒戲。別成為你父親那樣的人。閉上你的嘴,封閉你的思緒,不要、絕對不要使用我的咒語——你想變成我嗎?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不要——千萬不要。千萬不要死。

 

但就跟平常一樣,波特拒絕聽從。

 

「那就殺了我!像殺了他一樣的殺了我,你這個懦夫——」

 

西弗勒斯為此恨他。比恨鄧不利多還要恨。恨他恨西弗勒斯,恨他的不理解。恨他就這樣拋棄了自己,恨他一心求死,恨他還活著,恨有他這個人。恨他偷偷潛在西弗勒斯的皮膚底下,鑽進了他的生命;最重要的是,恨他把他的存在變得重要

 

「別,」——西弗勒斯尖聲叫道——「叫我懦夫!」

 

氣極攻心之下,他施展魔法,撲向那男孩。他想要傷害波特,因為他受傷了;他想把他撕成兩半,想毀滅他,想抓住他一起逃走,而不是德拉科。他想要不要最後那兩項,想要讓對方的存在變得重要,想要完全不需要波特。

 

為因應襲擊鷹頭馬身有翼獸而生的理智,感謝梅林。

 

理智。理智。不管西弗勒斯僅剩的理智有多微乎其微。

 

他逃走了。



「今晚你做得很好。」


「謬讚了,閣下,」西弗勒斯對著所跪的地面應道。「取悅您是我唯一的目的。」


「還有什麼能比直接了當地拔除我的眼中釘鄧不利多更能取悅我的呢?事實證明,那個路都走不穩的老傻瓜相當……可恨。」腳步聲慢慢停下,黑色長袍在西弗勒斯前方窸窣作響。「今晚你所展現的如許忠誠、如許虔敬——應該得到獎賞,你不覺得嗎?」

 

「閣下太慷慨了,」西弗勒斯沒有抬頭,說:「報償非我所求。若能得閣下大喜,我心便已足矣。」

 

一陣大笑響起。「西弗勒斯.斯內普,你當真是巧舌如簧。」修長手指滑到他下顎底下,往上一頂,西弗勒斯順從地抬起頭,望進猩紅眼眸中。「我承認,我從來就很喜歡你的這份才華。相當悅人。但說真的,我必須堅定立場。起來吧,起來。」

 

西弗勒斯從容優雅的起身。從眼角餘光,他看見貝拉特里克斯為狂怒扭曲的臉。

 

「很快、很快的,霍格沃茲城堡將落入我們手中,當那一刻到來時,我想,掌控他的人會是你。」

 

「閣下,我深感榮幸。」

 

「嗯。但還有件更立即的事情要處理。別怕,現在告訴我,你最隱密的渴望,你最瘋狂的願望。」

 

「倘若閣下願意,」西弗勒斯吞吞吐吐的說:「就饒了那孩子一命吧。」

 

「那孩子?」猩紅之眼似乎一閃。「這麼說,你關心他?」

 

西弗勒斯回頭瞟了一眼房間遠端的角落,德拉科正渾身哆嗦地跪在那裡,然後輕蔑一笑。「關心?」他邊說邊回過身來,將思緒的表面變得跟水一樣滑潤。「哪來的事。我是同情他。他很軟弱,就跟他父親一個德性。不過,」——他低下頭,露出一個隱隱約約但飽含深意的微笑——「也跟他父親以前一樣,非常……賞心悅目。」

 

若要說對方有什麼反應,那就是那片薄唇的微笑咧得更開、更怪誕了。「這樣啊。好吧,若害你失去他的……身影所帶來的快樂,我會很遺憾的;那孩子就留下吧。貝拉特里克斯,」——彈指一聲,她應命來到跟前——「務必讓你姪子徹底刷洗乾淨。他貌似已經尿得整身都是,這可不行吶。當然,除非那增添了魅力?」

 

西弗勒斯搖搖頭。

 

「過來,西弗勒斯。」蒼白手指輕輕握住他手肘,西弗勒斯不用人拽就走上前去。「我想要慶祝一會兒。讓我們……飛吧。」

 


那夜稍晚,當西弗勒斯走進房間,發現德拉科就在床上時,他並不覺得驚訝。然而德拉科萬分驚懼的瞪著西弗勒斯的眼神,把被單拉得更靠近下顎、身體更朝床緣挪過去的舉動,深深地冒犯了西弗勒斯。

 

「別蠢了,」西弗勒斯喝斥道:「我那時還能說什麼?」

 

他用一個魔法柵欄把床從中間分成兩半,以免他的身體在睡眠時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想了想,他又用一個單向的隔音咒,加固了他睡的這一側床位。

 

接著他在夜色的掩護下脫去衣物,溜進被褥底下,努力不去理會那時斷時續、洩漏了德拉科祕密的呼吸聲,直到最後被那聲音哄進了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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