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我簡直不敢相信。」西弗勒斯猛然衝進他的辦公室，把自己扔上沙發。

「你不敢相信什麼？」哈利注視著他攤開手腳坐在那裡，隨即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一旦他開始注意到西弗勒斯修長瘦削的身體，就很難不去想像撫觸或者舔拭或者品嚐或者……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哈利顫了顫，然後將想像推出腦海，把注意力轉回現在。

「莉莉正在和呆頭詹姆斯•波特約會。」西弗勒斯聲音裡的震驚與憎惡是如此明顯，使得哈利不得不憋住一聲輕笑。

「所以呢？」這事打從這個學年開始就一直進行到現在。「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西弗勒斯大聲哀嚎。「她怎麼可以那樣對我？」

「我不認為這跟你有任何關係。」哈利搖搖頭。不，他絕對沒有發現那個噘嘴的可愛之處。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別的約會對象，以度過剩下的學期──除非他不想跟別人約會。以及假如他膽敢嘗試的話，西弗勒斯可能會把他開膛破肚。

「但它確實有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卻正在和他約會。我完全無法相信這件事。」西弗勒斯閉上雙眼，頭往後仰靠在牆上，露出修長的頸子。

哈利沒有想要輕舔它。真的，他真的沒有。「你得承認，他今年有長進了。」

「非常微不足道的長進。他仍是個徹頭徹尾的混球，還有我痛恨他的決心。」西弗勒斯一手擱在胸前，懶洋洋地來回搓動。

閉上雙眼，哈利猛地呼出一口氣。「是的，我確實理解。」

「她怎能這樣做？我試著和她談談，但她已經瘋了，說我無權命令她可以和誰約會，好像當初我跟小雷出去時她什麼意見也沒有一樣。可她確實有意見。她喋喋不休、充滿敵意地抱怨他以及其他我去見的人。你知道她有多恨埃弗里嗎？我是說，確實，他們都不喜歡麻瓜血統，但是──」

那些叨念讓哈利從令他愉快的幻想中驚醒了過來。「好了，斯內普先生，思考一下你剛剛說的是什麼。」

「詹姆斯憎恨我的每一部份的程度，就像埃弗里可能對莉莉懷有的憎恨一樣多。我仍然喜歡她。」而那對他來說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她也仍然喜歡你。她已經忍受你這麼久了，我想你們的友情將持續終生。」這是另一件哈利非常感激的事情。西弗勒斯也許永遠不會像詹姆斯•波特一樣受人歡迎，但他也不是孑然一身、沒有友朋。

「我不是在擔心那個。」

「當然。」

「我不要她繼續跟他見面。」他抱起雙臂，好似他在這項議題上真的有發言權一樣。

「你那時停止跟小雷見面了嗎？當莉莉或我跟你說，你不應該繼續見他的時候？」

「當然沒有。你們都錯了。此外，我又不會跟小雷結婚，可她或許會跟詹姆斯那樣做，然後我就永遠被他纏住了。」

哈利知道他會永遠被詹姆斯纏住。「你知道詹姆斯和我是親戚吧。」

西弗勒斯咄咄逼人地看著他。「但你又不喜歡他。」

「他是我的堂弟。」這麼多年過去了，當這個謊言滾落舌尖時，他已不再有絲毫猶豫。而且事實上，比起其他任何關係，詹姆斯更接近於當他的堂弟。「我想我將繼續見到他一陣子。」

至少在羅絲去逝之前，而哈利希望這件事不會很快地發生。

「狗屎。那表示我也得見到他。無論如何。唉，我仍然不想要莉莉將自己浪費在他身上。」這個不經意的假設，也就是西弗勒斯仍會是哈利生活中的一部分，本該更加困擾他的。

「冷靜點。」

「你才冷靜點！」西弗勒斯氣呼呼的挑起一根手指指向哈利。「這是非常嚴重的！」

「你快要越界了，斯內普先生。」

「你打算什麼時候改口叫我西弗勒斯？」

「等你畢業。」或者長大成人。哈利並不高度期待那件事在近期內發生。「說到畢業，你有任何計畫嗎？」

「當然我有。我已經應徵了幾個魔藥學徒計畫，一個是聖芒戈的醫療部門，另一個是巴黎聖朱利安納的研究單位。第三個是德姆斯特朗的黑魔法研究所。伏地魔王說他想要我研究這一個。」

在提及伏地魔時，一陣戰慄滑下哈利的背脊。「我還以為──」

「別擔心，我不會認真考慮它的，不過我還不想露出底牌。我不會讓他標記我，而且我不是已經帶給你一些有趣的情報了嗎？」

哈利不喜歡西弗勒斯當間諜這個主意。「所以，倫敦或巴黎？」

「這會需要離開這裡兩年，但我正在認真考慮巴黎。」

哈利點點頭。「我認為那時到國外去會對你大有好處。」

「我也能在週末時飛路回家。這個距離並不太遙遠。」

* * * * *

「決鬥時沒有人有能力接近他，」在接下來的鳳凰會會議時，金斯萊報告道。「由於你說時候到了，我們已經指派我們最好的決鬥者前去追捕他，然而他們一點運氣也沒有。」

「我想知道是否我需要加入決鬥者的行列，」哈利說道。

「為什麼你要？」愛麗絲•隆巴頓問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很強大，我們全都可以感覺到你的力量，但你會比我們這些人更要來的強大嗎？」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麼強大，但我是個優秀的決鬥者。」

「那麼優秀？」法蘭克•隆巴頓問道。「假如你是，為什麼你不來當傲羅？你要是能擊敗其中一個頂尖傲羅，他們會在學校放暑假時讓你加入他們的行列。」

哈利聳聳肩。「時機不對。可以做些安排，讓我得以在其中一場襲擊裡跟著你們嗎？」

「我不知道辦不辦得到。我得想出一個方法，好在我那些長官的鼻子底下把你偷渡進去，因為他們是不會允許的，」金斯萊說道。

「也許我能提供協助，」鄧不利多說道。

「怎麼說，阿不思？」亞瑟•韋斯萊問道。茉莉今晚沒跟他過來，哈利希望會議結束後他能致上他的問候。照顧雙胞胎絕對不輕鬆，而且他敢用任何東西來打賭，弗萊德跟喬治甚至比一般的雙胞胎更難應付。

「我會和福吉談談，讓哈利一起去。我可以說他曾在美國受過特殊訓練。」

「我甚至不知道你能不能說服他。而且說真的，我們最好是確認一下他受過訓──」

哈利已經越過桌子，魔杖抵住穆迪的喉嚨。「你說什麼？」

「非常好。」金斯萊朗聲大笑。「穆迪，我曾和他對打過。我可以告訴你，他有非常優異的應變能力。」

「實際演示說明一切。」穆迪微笑著撫平長袍。

「讓我知道何時展開行動，」哈利說道。

* * * * *

「謠傳你和斯內普睡在一起？」詹姆斯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他的母親才剛離開，去檢視他們的耶誕晚餐了。

哈利簡直無法相信詹姆斯有膽子求證這件事，但行事不輕率魯莽的詹姆斯就不是詹姆斯了。「你該知道，假如這是真的，我可能會被解雇。」

「又沒有人會在乎，」詹姆斯聳聳肩，甚至沒有看他。

「顯然有人在乎，否則他們不會問。」

「我只是無法相信你會有那麼糟糕的品味。」

「真有趣，他正好也是這麼說莉莉的，」哈利微笑著對他說道，然後努力不去想像西弗勒斯攤開手腳半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的模樣。

「重點是，」詹姆斯放聲大笑，令人驚訝的好脾氣。「我受不了他。我只盼你能表現得意志堅定點，還有你不會真的打算帶他回家。」

「既然這是你的家，你可以乾脆不要邀請我。」然而哈利希望事情不會演變成那樣。

「情況是，我有兩個堂哥，你和德夫林。」

「你的重點是？」哈利或多或少認為他已經抓到重點了，於是為此頗有幾分驚訝，卻又很高興詹姆斯變得越來越像他的父母。就好像詹姆斯終於在這一年長大了，又或者也許這是莉莉的影響。

「我也許不喜歡你，但你是家人，那是很重要的。」

哈利笑了。「謝了，我想。」

「沒有人身攻擊的意思，但你的交友品味太可怕了。」

「而你的朋友就好得多了，會和你一起折磨那些沒你們幸運的人。」在耶誕假期裡，哈利向來特別注意不要跟詹姆斯陷入這個話題。他深愛羅絲，不想做出任何會害她傷心的事，而和詹姆斯起爭執就是會傷她心的那種。「算了。」

「才不。」詹姆斯站起來。「我想和你討論這個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可你一直拒絕。」

「會有時間與地點留給它的，而現在並不適合，」哈利瞪著他說道。真的，詹姆斯應該更懂事的。「現在是耶誕假期！」

「我們又不像是可以在學校討論這個話題。你總像是很可能要罰我禁閉一樣地和我說話。順帶一提，你真不是個很大方的人。」

「沒錯。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諒你不敢有別的說法。」

詹姆斯哼了一聲。「也許。但我是家人，你應該對我好一點。」

哈利不知道他是該笑還是該哭。「因為你的外貌與魅力給你特殊待遇的人已經夠多了，你不需要我加入他們的行列。」

「是啊，當然不需要。你是那隻油膩膩的喪家之犬的捍衛者。」

「嗯，總得有人做這件事。而你，應當為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心懷感激並且仁慈有禮地對待他人，卻老只想著揭那些沒像你這樣享有優勢的人的瘡疤。你沒跟伏地魔結盟還真是令人驚異。」

詹姆斯倏地蒼白了臉。「你怎敢那麼說？跟你知道的那個人結成同盟的是他，不是我。」

「或許情況恰恰相反。」

「他曾和他們中的一個約會。而且我知道雷古勒斯是食死徒。西里斯告訴我的。」

「他之前跟誰約會並不重要。他在任何方面都跟伏地魔沒有關聯。」除了作為間諜之外。但儘管在過去這一年裡他已經開始喜歡詹姆斯，他也不準備把這件事告訴他。一句錯誤的謠言就可能讓西弗勒斯陷入險境。

「我很驚訝你居然會在這裡。我本以為既然他今年整個耶誕假期都不回家，你或許會和他待在一起。」

『西弗勒斯已經無家可回了』這句話就在哈利的舌尖上，但他嚥了回去。西弗勒斯不會喜歡他討論他的家庭生活的。「很碰巧，我打算明天回學校去幫忙。今年多了幾個學生留校。」

「很好。所以，明天晚上你不會在這裡用晚餐。」詹姆斯似乎被那句話氣到了。

「我剛剛就說過了。」

「非常好。莉莉也會回學校去，也許我也應該，除非──」

「除非什麼，親愛的？」羅絲說道。「想再來杯蛋奶酒嗎，哈利？」

「不了，謝謝。」哈利點頭致謝。「你得待在這裡。」

「至少明天西里斯和雷姆斯要過來。」詹姆斯嘆口氣。

「彼得不來嗎？」羅絲在他身邊坐下，順手理了理詹姆斯的頭髮。他難為情地扭動著，就像他十一歲時那樣，然後將瀏海撥回原位。

「是的，這陣子彼得的行動有些古怪，我寧可沒有他在身邊打轉。」

哈利咬著嘴唇。「你或許該重新思考一下你和他的友誼。」

詹姆斯的慍怒程度還不到哈利預期的一半。「為什麼？你有什麼好不喜歡彼得的？」

「我不是不喜歡他，只是我不確定他是……」哈利聳聳肩。他不想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形下宣判彼得有罪，但他也會寧肯看見詹姆斯在信任他之前多思考個兩次。「他可能還有別的你不知道的興趣。」

「你的意思是什麼，親愛的？」羅絲問道。「你知道他的什麼事情嗎？」

「我並不確知任何事情，然而我不確定他值得信任。」

「但你認為斯內普值得信任？我不懂。」詹姆斯皺起眉。但一會兒之後，他變得一臉若有所思。

至少，他正在思考。那真是他所能要求的一切了。

* * * * *

就在鄧不利多進入有求必應室的那瞬間，哈利抽出魔杖，吼道：「除你武器！」當魔杖飛離鄧不利多時，他一把抓住了。

「是因為我說了什麼嗎？」鄧不利多淡淡地微笑著。

「我需要繳你的械，這樣我才能使用你的魔杖。我必須成為它的主人。」

鄧不利多的前額皺了起來，然後他歪著頭，「為什麼你會需要我的魔杖？」

「它是那根長老魔杖，不是嗎？」哈利垂下視線。它看起來正像他的時間線裡的那根。

「它確實是。我也是應該意識到你知道。」

「我不知道是否我會需要它，因為我不確定在這條時間線裡，我自己的魔杖跟他的是不是同胞兄弟，但是……」哈利聳聳肩。「等我用它完成任務，你可以從我這裡把它拿回去。」

「我非常確定我要做的遠比『拿回它』更多。假如這種爭奪是被安排好的，它會知道。」

「這就是我這麼做的緣故了。打從我意識到自己會留下後，我就在計畫要怎麼從你這兒取得魔杖。」

「我只希望它會允許我把它拿回來。」鄧不利多垂下視線，隨後再度看向哈利。「還有別的控制魔杖的方法，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而且我確定我不想知道。」哈利斜睨他一眼，一邊希望自己藏好了震驚。他真的不想和鄧不利多討論這個。永遠不想。那就是不對勁。

鄧不利多輕聲笑著，但他鬍鬚之上的臉頰紅了起來。「我只會為了未來而提到它。假如我沒有設法贏回魔杖，你也許會需要知道那個方法。」

「部分的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發現的，但是真的，我害怕去問。」哈利的臉迅速熱了起來。

「我用那個方法從某人身上得到魔杖。我相信這是我贏得那場決鬥的關鍵。」

「蓋勒特•格林德沃？」

「你是從哪聽說的？還記得這件事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仍活在這世上了。」

而在麗塔•史基特的書問世前，知道這事的人甚至還更少。「呃……是沒錯。不過有本專書……」他看著鄧不利多露出一臉驚駭，並且連連咳嗽著避開了自己的目光。「所以也許這畢竟不是一個好話題。」

「看來我在未來有件事情可以期待了。我能期待它是一份立場公允的報導嗎？」

「我聽說它是公允的，不過那時我以為這事大家都知道。」

「不大算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根本不能算。我們那時都太年輕、太沉迷。你也知道艾麗安娜出了什麼事嗎？」

哈利點點頭。

「我想我不該驚訝，但我確實很驚訝。」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假如這是你擔心的。」

「哈利，我要不是徹底信任你，你是不會走到這麼遠的。」

「我從不明白為什麼你信任我。我的意思是，我就這樣突然落在你腳邊，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或者我是什麼。」

「噢，我是有個想法。你頭一次注視我的方式說明了你認識我，然後當你閉上雙眼時，你的表情說明了你為我而悲痛。」

「你不過看我一眼就知道那些了？」哈利猛力搖頭想清醒一點。這就是阿不思•鄧不利多。「當然你會知道。明天，我打算跟金斯萊還有他的小隊一起出去。我們認為食死徒將要襲擊魔法部。」

「我也會在那裡。很湊巧的，我和學校的理事會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討論。幾位鳳凰會成員明天也會為公務走趟魔法部。今晚稍晚的時候，我們要舉行戰略會議。」他盯著哈利手裡的魔杖，然後嘆口氣。「我得另外找根魔杖了。」

「對不起，」哈利說道，試著讓自己看起來至少有某種程度的歉意。「我希望我能在他沒意識到這是什麼之前就用這個擊敗他。」

「我們全都如此希望。現在，你和西弗勒斯進行得怎樣呢？你一直花很多時間跟他在一起。」

哈利已經計畫要讓鄧不利多知道他與西弗勒斯的事情，但藉這機會講明白也很好。「沒什麼特別的。我們相處的時候都是待在我的辦公室，門還是打開著的。我沒有和他睡在一起，我甚至沒有承諾他任何東西，但是……我懷疑那騙得了他。於是他已經表現出他的佔有慾了。」

「你允許他那樣？我覺得那很令人驚訝。」

「老實說，我不確定我有選擇的餘地。當然，我不曾對他說過什麼，但是……」哈利聳聳肩。他最好對此坦然一點。「他非常清楚我對他的感覺。」

「我本以為你們的關係不會適合那種親密。」鄧不利多的語氣是完美的中立。

「我也曾這麼以為，但是……」哈利低下頭，臉龐越來越熱。「我猜他甚至在我意識到之前，就已引起了我對他的喜愛。我的確希望能再緩個一、兩年，畢竟他不曾見識過這個學校以外的生活。」

「他已經申請要去巴黎了，不是嗎？」

「我盼望他得到那個機會。」

「這會把他從你身邊帶走兩年。」

「我知道。存在我們之間的不管是什麼都將緩上一緩，而且對他來說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可以說，他能藉此看到在我們之外還有什麼。」

「你很大方。」

「我想要他了解情況後再做決定。做出一個待他年紀更長後也不會變得後悔的決定。」

「我不知怎地懷疑他會在沒有考慮過所有方方面面的情況下做出任何決定。」

哈利放聲大笑。「我想你是對的。」